第72章
小狐貍瞳孔猛缩，目光似是不可置信地凝在楚玄意手掌上，定在原地当了好一会儿雕像。
直到毛毛飘了一地，茯苓这才回过神，坚决否认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掉毛。”
还掉那么——多毛，他可是尊贵的九尾狐！
楚玄意略有两分心虚，疑心是不是他摸的次数太多导致？
将满地的毛毛收拾好，楚玄意安抚道：“春季掉毛乃平常之事，茯苓，你不用太过担心。”
狐貍每年都会换毛，就算茯苓是狐貍精，应该也不例外。
茯苓很想反驳，可他不是一般的狐貍精，毛都很珍贵的，平常从不轻易掉毛，像这种全身大规模掉毛，更是前所未有。
可想到花花让他发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任何人类或妖怪透露原形。
尾巴沮丧地垂了下去。
动作间，尾巴像蓬起来的蒲公英，又有一小撮毛脱离根部，随风飞舞，掉落在楚玄意刚清理完毕的地上。
茯苓更伤心了。
难道他要斑秃了？成一只秃毛狐貍了？
本来就变不成人形，再成秃毛狐貍，不用楚玄意嫌弃，他自己都想抹脖子了。
楚玄意抱起蔫蔫的小狐貍，捏了捏粉嫩嫩的软肉垫，心疼地说道：“茯苓，别不开心了，你的好友花花有消息了，想听吗？”
茯苓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从心碎中打起了精神，问道：“你找到了花花？花花在哪？”
“在临城岚阳。”
楚玄意看着抖动的粉耳朵有些手痒，克制道：“不过你那朋友太过警惕，或许和你一般将我当成了坏人，不等我的人循着痕迹找到，便先跑了。”
茯苓点头：“花花天性机敏，很少理会不认识的人。”
楚玄意趁茯苓不注意，摩挲两下小狐貍的耳朵尖，笑意盈盈地说道：“那这样如何？天磊去调查名单上那些人需要些时间，不然你先和我的人去找它，等你回来，我们再抓那只妖狐？”
茯苓挣脱楚玄意越来越过分的“魔爪”，正要问楚玄意为什么不一起去。
楚玄意又道：“岚阳城很近，长陵去岚阳一来一回不过两日功夫，你和我的人同去，他们会保护好你，正好我有些私事要解决，好吗茯苓？”
茯苓明白了，楚玄意想支开他，去干点不方便让他知道的“私事”。
他僵在原地。
什么私事呢？无非是那位秦小姐。
楚玄意话音刚落，就见小狐貍倏然炸了毛，细看眼睛还有点红，一言不发地跳下桌案，爱惜的尾巴无精打采地拖在地上也未理会。
“茯苓，你又在想什么？”
楚玄意哭笑不得，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地上的雪团子，用帕子擦干净尾巴上的脏污，面不改色地藏起一团狐貍毛，耐心说道：“我说的私事和外人无关，是我楚家的私事。”
茯苓耳朵也耷拉着，一句话堵在心口半天，终是吐了出来：“私事是成亲吗？”
楚玄意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懵懵懂懂的小狐貍眼中只有烧鸡和尾巴，没想到今日发现了意外之喜。
“是，也不是。”楚玄意眼底漾开笑意，说道：“我找到了心爱之人，自然要与父母商议一番，再绝了一些有心人的算计。”
譬如楚家大伯、楚天明和秦小姐。
楚玄意本不想这么快出手，但这段时日秦小姐来得越来越频繁，想嫁入楚家当少夫人的心思急切，甚至不惜用上一些手段。
楚玄意不会上钩，却担心小狐貍的存在会被发现，被他们做文章，甚至伤害茯苓，因此不想再忍。
他打算趁茯苓离开长陵城，连夜去抓那只狐妖，顺势收拾了那伙盯着他夫人位置没安好心的人。
到时候无论哪一个场面，小狐貍貌似都不适合看。
介于前几世给爱人的初印象都不太好，私心里，这次楚玄意想在茯苓面前留个风光霁月的好形象。
并不知道在小狐貍心里，已经被贴上可怜病秧子除妖师标签的楚玄意，唇角含着笑容，轻轻摸了摸茯苓的脑袋。
茯苓忘记躲开楚玄意的手，呆呆地问道：“你有心爱之人了？是谁？”
楚玄意捏了下茯苓湿漉漉的鼻子，叹气道：“你看我平日对谁花费的心思最多，便知道了。”
若不是怕吓到小狐貍，楚玄意还能说得更明显。
茯苓低垂脑袋，似在思索。
楚玄意也不求他能立刻转过弯来，放他在一旁慢慢想，放轻脚步声出了书房，关上门，吩咐天磊按照茯苓方才说的方向查名单上的死者。
“要快，按照妖狐的行事风格，明日便会出现新的死者。”楚玄意瞥了眼关严实的书房门，压低声音问道：“今日之内，能查完吗？”
天磊肃然点头：“若查不完，属下愿——”
楚玄意摆手打断天磊的军令状，道：“不必，去查吧。”
天磊离开前，楚玄意想到什么，擡手召回，低声吩咐几句。
天磊愣了愣，点了点头。
和天磊聊完，楚玄意再进屋时，发觉屋内已然狐去楼空，满地的白毛毛也被收拾一空，只留下一张纸，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
【我去岚阳了。】
楚玄意失笑地摇摇头，在书桌后坐下，随手拿过一张宣纸，思索妖狐案，笔墨却迟迟未落下一字。
就算茯苓不愿意要他给的人手，楚玄意也不担心茯苓会受伤，茯苓身上带着他一进入这个世界就在培养的蛊虫，还有数个系统道具，不会有什么危险。
楚玄意眸光幽幽，比起去岚阳，还是留在长陵比较危险。
毕竟按照前三辈子的走向推测，这桩妖狐挖心案，或许便是原本路线中，茯苓遭受磨难的开端。
就像上一世桑湖被诬陷一般，众口铄金。
还是避开为好。
**
傍晚，天磊回来汇报，名单上的死者果然皆在妖族中名声颇好，会公然为妖族发声，平日也会救助一些弱小的妖族。
“属下发现一件事。”
楚玄意翻看着记录，示意欲言又止的天磊继续说，天磊犹豫片刻，委婉地说道：“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死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天明少爷为人，不过或许是巧合。”
楚天明喜爱虐杀妖族，这是楚家人尽皆知的“秘密”，楚玄意听说过不少惨烈的传闻，不过因为楚大伯死死护着，加上虐杀的皆是犯过杀孽被捉住的小妖，楚天明一直没出过事。
“去查查。”楚玄意放下记录，拧眉思索：“楚天明前段时日还重病缠身，忽然好转，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天磊方点头应是，楚玄意皱了皱眉，楚大伯把楚天明这唯一的儿子护得滴水不漏，要查可能来不及，明日便是狐妖犯案……
楚玄意一顿，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
楚玄意看向天磊，问道：“我下午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办好了。”天磊说道。
楚玄意颔首，他让天磊暗中严密保护那些可能被下手的人，和其中一书生说好，到时候想办法由此人当诱饵，吸引妖狐出手，自然酬劳也十分丰厚。
不过若是按照天磊所说，这事和楚天明有关……
“安排一下，”楚玄意思索道：“找人帮我易容，我亲自去茶楼。”
天磊心领神会，猛然摇头道：“可是少家主，这样太危险了，您怎么能亲自去？”
楚玄意笑了笑，“不会。”
天磊的速度非常快，隔日便和书生约好，书生找地方藏起来不露行踪，楚玄意易容代替他，直到妖狐出现。
楚家有易容大师，楚玄意换了张脸和衣服，没带天磊，独自上了茶楼，演了一出戏。
民间对妖族的态度多是排斥、厌恶、恐惧，但也不乏对妖族怀有善意、或是与妖族结缘之人。
楚天明行径恶劣，稍微宣扬，便有感性之人垂泪愤恨，痛斥的话轻易传扬了出去。
看到效果差不多，楚玄意功成身退，悄然离开了茶楼。
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也不急着回去，今晚可是要等到妖狐出现。
楚玄意伪装成书生，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下午，等到夜间，这才动身，状似要回
暗处似乎有人影摇动。
这个点，天磊他们估计也在身后跟着了。
楚玄意垂眸思索着，看着匆匆收摊的小摊贩，不知不觉已然擡步上前，买了一只烧鸡。
等香喷喷的烧鸡到手，楚玄意恍然想起来，茯苓还没回来。
哎，小狐貍吃不到了。
那他就帮忙吃掉吧。楚玄意唇角微翘，提着烧鸡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慢悠悠走向书生的
途径小巷，余光瞥见一只鬼鬼祟祟、异常眼熟的身影。
楚玄意脚步一滞。
是茯苓。
他不是去岚阳城了吗？在这里干什么？
楚玄意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险险维持住神色，没有在身后跟踪之“人”面前露出破绽。
他假作没发现茯苓，径自往前走，提着烧鸡的手却缓缓握紧，淡色的青筋浮现。
夜色幽暗。
乌云遮蔽月光，街上已然没什么人，身后跟踪的“人”也缓慢显出身形，十根利爪猛然从背后刺向楚玄意，另一只悄悄跟着的小狐貍惊得毛发竖起，毫不犹豫地跳了出来，挡在楚玄意面前。
楚玄意更快一步，抱着他往旁边闪开。
“少家主！”
远处藏着的天磊和侍卫们急匆匆跑过来，包围动手之人。
楚玄意拎起小狐貍，忍着喷涌的怒火，“茯苓，你不要命了吗？”
茯苓乖乖地被捏着后脖颈，拎成长长一条，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说不上乖巧：“谁不要命？明明是你不要命！”
黑黑的豆子眼怒视楚玄意，茯苓一激动，身上的毛毛满天飞撒：“明明说等我从岚阳城回来再动手，你骗我，若不是我纠结你说的话一直没走……”
“小茯苓？”
被包围的男人容貌魅惑却无端憔悴，他震惊地看着被楚玄意提着后脖颈的小狐貍，又看了看楚玄意，像是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茯苓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狐妖的人形十分眼熟，正是住他隔壁洞、被花花用来刺激他的狐妖胡良。
“怎么是你？”茯苓愣了愣，胡良是他们山头最出色的狐妖，修出第三条尾巴能变为人形后，蛊惑了不知多少男男女女，连修为也是数一数二。
胡良是会蛊惑人来修炼，可要说取人性命，还是挖心这种残忍之举，茯苓认为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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