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小考私塾（完）
漫天烟火渐渐消散, 夜空中徒留丝丝缕缕的白烟，证明这场灿烂的绽放曾经存在过。
可不久之后，白烟也会消失。一切都将重归平静, 这场夏夜校园里的爆炸与烟火将了无痕迹。转瞬即逝的美丽总被认为没有什么意义。
周雪梦依然抱着八音盒，仰头望着夜空, 他眼睛里已经失去了被灿烂烟花点燃的亮光，但那种美丽和璀璨却留在了他的心里, 成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养料, 他将这看作是烟火的意义。
雕像被毁后，鬼学生不知何时也纷纷冒出头来，零零散散地站在广场周围, 擡头看烟火消散, 安静地听周雪梦的八音盒发出的乐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教学楼一层的废弃教室里, 奄奄一息的孙来猛隔着窗帘缝隙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终于出现的渡船印记, 也看到了他生命里这场最后的烟花。他以前没少对得罪过自己或看不惯的人用这招, 没想到现在他也体验到了这种与逃生希望仅一步之遥的、时时刻刻感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的彻骨冰凉感。
失血过多的他体温下降很快, 在夜空里最后一缕白烟消散后, 孙来猛的心脏也彻底停止跳动了。
薛鹤竹催促金曜和秦漫漫：“走走走，激活船印回去喽！”
秦漫漫自然是难以置信，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孙来猛不在这里，为什么突然就能出去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活下来了。她喜极而泣，跟着薛鹤竹一起跑向那枚悬在空中的小船。
金曜刚要走时, 周雪梦突然凑近他，笃定地说：“你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金曜停下脚步, 转头看他。
周雪梦的长发依然垂在脸前，但依稀露出了脸上的小块尸斑。他的眼睛还算完好，眼神纯净而认真，他又说：“不要忘记，他是你来的目的。”
金曜想说，不要猜谜。他对周雪梦所说的重要的人没有什么印象，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是为了哪般。
“可以说得清楚点吗？忘记谁？失去谁？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周雪梦却温柔地笑了笑，朝他挥挥手，化作点点荧光消失了。
“金曜！快点过来！别发呆啊！”已经跑到船印旁的薛鹤竹朝金曜大声喊。
金曜虽然一头雾水，但得先把这奇怪的事放一放，出去再说。
他跑到那艘悬空的半透明小船旁时，薛鹤竹已经伸手按在船上，把它激活了。
刹那间，这艘小小的渡船发出刺眼的蓝色光芒。海浪的声音由远及近，海水的咸味忽然充斥在他们鼻尖。
被强光闪到闭眼的金曜等人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海滩前，刚才那艘小小渡船变成了一艘大船。穿亚麻白袍的船夫划着桨，将渡船悠悠停在岸边。
“客人们，辛苦了，请上船吧。”船夫躬身说。
三个人登上船，在船板上就坐。船夫拿长杆用力一撑，小船慢悠悠驶离了海滩。
“我们这是去哪儿？”金曜问。
“后天岛，每个副本结束后我们都会被统一送回那里。”薛鹤竹回答，“那是座很大的岛，是玩家在游戏里的休息地和中转站。哦对，到了那里还可以结算副本通过后的奖励，后天币达到一定数目时就可以去神殿兑换愿望啦。”
金曜和秦漫漫似懂非懂。
薛鹤竹伸了个懒腰：“没事儿，到那儿再跟你们细说，有我罩着你们，放心吧！好不容易出来，先休息一下。”
秦漫漫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薛鹤竹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因为我之前也过了几次，但要么是靠人带着，要么是纯靠运气，就没好意思到处提意见。”
秦漫漫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她没立场责怪别人没有分享全部信息，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她虽然性格内向胆小，还有点情绪化，容易哭，但也不是不懂事。
她正为自己的懂事沉稳而欣慰，觉得自己长大了，却忽然发现坐在旁边的金曜双手通红，脸上和眼镜上也沾了不少红色。
上船之前的秦漫漫一直处于恐慌和激动的情绪里，再加上夜色掩映，她没发现这些细节。而现在，海上虽然阴云密布，但好歹光线让她能看清了，那些红色似乎是血染上的。
秦漫漫这次没有惊叫出声，但其他两人还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因为她在抖。
“怎么了？”金曜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漫漫大着胆子指了指金曜脸上身上的血，又立刻缩回手，颤颤巍巍地问。
金曜推了推鼻梁上沾了血污的金丝眼镜，矜持地笑笑：“一名普通的中学语文老师。”
推眼镜时，他的余光瞥见了自己双手上和镜片上的鲜红，心里暗道不好。之前孙来猛动脉上喷出来的血太多，他当时在想别的事，还要忙着炸雕像，只是匆匆在麻绳上抹了几下，竟然没把血擦干净。
他又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眼镜上的血污位置偏，他居然也没注意到。太不谨慎了，实在是不应该。
难怪在废弃教室里见到薛鹤竹时，对方脸上有一点点不对劲。金曜回想起当时，自己看上去应该还挺吓人的。
薛鹤竹似乎也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与秦漫漫一同用眼神表示质疑。
金曜擦好了眼镜，把手伸进船外的海水里涮干净，然后谦虚地补充：“兼班主任。”
不戴眼镜的金曜目光依旧清亮有神，看来近视度数不高。他的眼睛偏圆，双眼皮浅浅一层，眼角略微下垂，从下往上看着人解释着什么时，总给人一种真诚无辜的感觉。如果忽略掉他刚洗净鲜血的双手和仍沾着血污的衣服的话。
薛鹤竹本来想让这事直接翻篇的，但秦漫漫这么一提，他觉得还是得问清楚，以免以后心里有疙瘩。说实话，如果金曜真不是危险人物的话，他还挺愿意拉金曜进自己的组织的。
于是薛鹤竹清了清嗓子，用尽量自然的语气问：“那啥，金老师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最后是怎么打败孙来猛的呀？”
金曜知道用那套“孙来猛自己撞刀上”的话是糊弄不过去了，于是半真半假地说：“我小时候在S国当过杀手训练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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