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大丰之年（10）
观众们举起手臂欢呼着。他们咧开嘴叫喊时的面孔跟台上张大嘴嘶吼的丧尸选手如出一辙。
兴奋完了, 中场休息时，观众们又恢复了兴致缺缺的模样。他们蔫儿蔫儿地坐回各自的位置，嚼着薯片喝着碳酸饮料或酒, 跟王发财老板一样。
在晃眼的镭射灯光下，金曜暗暗打量着周围的看客们。这些人做着相同的事情, 甚至长相也大差不差。他们百无聊赖地重复着吃喝的动作，目光呆滞, 举止投足间懒散而虚浮, 做什么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有在看见血腥残暴的场景时，他们才会突然兴奋起来，像是生理性刺激导致的膝跳反应。
可这兴奋来得快, 去得也快。暴力吸睛的场面结束后, 他们的精神状态又陷入昏沉。
金曜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行尸走肉”这个词。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好像这里的活人也跟丧尸没什么区别。
比赛中场休息时, 金曜看了眼时间, 快到弟子楼宵禁的时候了。于是三人向王老板打了招呼, 离开了这个地下拳场。
他们乘坐扶手梯到达地面上时, 饭店的大厅里, 清洁工作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跟后厨一样，负责打扫地板和饭桌的是一个个被栓了锁链的丧尸。不同的是，大厅的这一批被迫打工的丧尸十分温驯, 基本不会像后厨的那些丧尸一样突然发疯。
金曜：“这里还挺讲究，把脾气好的丧尸放到大厅干活, 把狂躁的藏在后头。”
“有点像新员工和老员工的区别。”木独山说，“工作得久了就会忘记反抗了。”
“反抗不是本能吗, 这也能忘？”连琦瑶有些诧异，她摸摸下巴, 眯起眼睛，试图分析，“嗯，或许因为它们是丧尸，失去了这种属于人类的本能……也不对，就算是猫猫狗狗，被欺负了也会咬人的。”
木独山看着忙碌的丧尸工人，若有所思道：“其实很多人活着活着，连自己是人都会忘记。”
“确实。”金曜点头。
连琦瑶：“好突然的人生感悟……你们俩也不算老吧，为什么谈起这种话题有种很沧桑的感觉啊？”
金曜和木独山之间没有眼神交流，也没什么异常举动，甚至连对话都显得生分。但在刚才的一路上，连琦瑶却时常发现他俩都在用余光默默打量对方。
连琦瑶抱紧双臂：“咦惹，我觉得你俩的氛围好怪啊。”
饭店大堂内，有零星的几位客人没有下去凑热闹，而是在摆满了残羹冷炙的桌前聊天。旁边的丧尸步伐迟缓地收拾垃圾、擦桌拖地，但客人们却并没有多看几眼，像是习以为常。
地下拳场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似乎是中场休息结束，又一轮惊险刺激的比赛要开始了。
地面下的丧尸选手在凶残地厮杀，地面上的丧尸苦力在迟缓温顺地干活。
连琦瑶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这里的丧尸们，可塑性真的好强。”
此时他们刚刚走出饭店大门，金曜的目光还隔着玻璃窗落在大厅内的丧尸苦力身上：“这么说来，第一个问题‘我是谁’的题眼，也许落点不在人造人，而在丧尸身上？”
“有这个可能耶。”连琦瑶说。
“按照王老板的说法，是因为他们被训练多了。”金曜说，“在这里，与其说丧尸是可怕的怪物，不如说他们是趁手且廉价的工具。”
木独山点头：“或者说，他们是另一种被异化的人。”
连琦瑶也点头：“啊！这个词我们思政课讲过，原来是指变异成这样，好恐怖啊。”
金曜：“这个理解好像有点偏差……”
“哎，那边是不是晚棠姐她们？”连琦瑶突然指着饭店大厅的地下室入口处，问。
此时，刚乘电梯回到地面上的宜树卿和燕晚棠也看见了店外的金曜等人，燕晚棠举起胳膊，大幅度地挥挥手。
她俩快步走出来会和，燕晚棠有些兴奋地说：“刚才在底下就看见你们了，我还以为看错了。对了，看样子，你们旁边坐的好像是这里的老板，发生了什么？”
她话音未落，周大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都在这儿啊？别说悄悄话，加我一个。”
燕晚棠回头，发现周大威和他的小弟居然也从这家饭店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你们在另外两栋楼调查得怎么样？”金曜问，“怎么都来这里了？”
“嗐，说来话长。”周大威咂咂嘴，“时间也快到了，要不咱回去说吧，这里人多眼杂。”
回弟子楼的路上，他们又遇见了几个丧尸。它们的脖子上全都戴着项圈，被人牵着沿着街边走。
牵着这些特殊宠物的人看见金曜等人穿着标志性的青白长袍，面色就会变得古怪起来，而后连声嘟囔着晦气，快步离开。
“看来，只要出了弟子楼，咱们这身份就到处都讨人嫌。”周大威甩了甩累赘的衣袖，撇嘴道。
*
弟子楼的炼丹房内，值守在操作台的薛鹤竹和吕池仍在专心打游戏，背景音乐十分动感且聒噪。
刚进门，周大威就皱起眉头：“听着音乐打着游戏，你们几个倒是轻松。”
此时正轮到休息的乔纳赶忙怯怯地说：“威哥，这个音乐是默认的，我们关不掉。”
“听起来有点像刚才饭店里的音乐，”金曜说，“很明显的电子合成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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