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贺苳,”沈言看进场的同学越来越多,有点紧张,“等会有人要从这里进去怎么办?”
轮椅已经被贺苳折叠起来放在礼堂后面。此时沈言看着这么多人,身边又没有轮椅,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这个位置的确方便进出,可旁边就是过道,免不了会有同学从他这里进去。一般人可能把腿收起来,或者干脆站起来让一下就能进去,可自己怎么办?
贺苳坐在沈言旁边,闻言摇摇头,“不会,放心吧。”
沈言没在说话,可眼睛还在紧张地看着入口处进来的人,生怕有人走到自己面前说要进去,叫他站起来让路。
感觉到沈言的紧张,贺苳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门口。
沈言顺着贺苳的眼神看过去,董樊这会儿已经带着一班的同学来了,冲沈言他们挥了挥手。除了一会上台的赵凡他们,以及吴骏业和其他几个去帮忙的场务,其他同学都走了过来,迅速且默契地把中间区域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位置坐满了。
贺苳对沈言挑挑眉,意思是这下放心了吧。
沈言松了口气,对贺苳笑了笑,心里很感动。这肯定是林淼和贺苳这几天商量的结果,催着他早点来避开其他班同学的视线,也和全班同学确认过一班在礼堂的座位,为他准备了一个方便且正常的位置。
随着礼堂渐渐吵闹,来的同学越来越多,几乎把观众席都坐满了。班上有同学带了软糖,在这一排从左到右传来传去,沈言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四处看了看,“林淼呢?”
“他在后台做思想工作呢,”坐在贺苳旁边的男生说,手指了指后台的方向。
“思想工作?”沈言疑惑,“晚会还需要做思想工作?”
“姚小洋呗,”男生凑过头来,“刚刚我进来之前还去后台看了,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苦口婆心。”
沈言想想这个画面都觉得想笑,姚小洋不知道怎么被赶鸭子上架的,平时声音小小的一个人,只是当着全班的面宣布点什么事情都害怕,何况当着整个年级的人表演节目?
正说着话,礼堂的灯暗了下去,主持人穿着礼服款款上台,宣布晚会开始。沈言津津有味地看着节目。南城一中卧虎藏龙,跳舞唱歌样样不差,晚会搞得有声有色。
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节目是高二一班的相声表演《一中有喜》,台下一班的观众“哗——”地鼓起掌,一个个极其捧场,吴骏业在台下吹着口哨,大喊,“凡哥牛鼻——”
赵凡和张韬在灯光的追逐中上台,身后还跟着个姚小洋,沈言离得近,看见张韬的手紧紧抓着姚小洋的胳膊,一副生怕他当场逃跑的样子。
三人都穿着长衫,走到场务提前摆好的话筒前站好,很是像模像样,只有姚小洋,小小的个子,长衫应该是临时借来的,袖子和下摆都不太合身,拖得长长的,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沈言“扑哧”笑了。
“别笑别笑,”吴骏业和几个同学一起“嘘”,“别把小洋吓着了,你不知道刚才林淼他们费了多大劲才说服他上。”
“怎么骗...”沈言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对,赶紧改口,“怎么说服他的?”
“从开始赵凡就打算他了,”吴骏业看过几次他们的排练,“台词都写好了,也就姚小洋傻傻的觉得自己只是个陪练,哪有陪练词这么多的?”
“也得亏他是学霸,”另一个男生补充道,“赵凡和张韬背不出词,姚小洋比他们还急,很快就进入角色了。”
沈言笑着看向台上,姚小洋倒是还行,刚开始看见台下这么多人还有点害怕,过了一会就渐渐进入状态了。他们的相声编得很好,一个个段子都是他们这一届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加上赵凡他们有趣生动的加工,让观众很有代入感,一个抛梗另两个接,逗得台下的大家哈哈大笑。
“听说你们学校不让带手机?”张韬扮演的是另一个学校的学生,想打听一中的事情,问赵凡。
“嗨,我跟你说,”赵凡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头套戴上,立马变成地中海,只剩几根毛在脑袋上随风飘扬。
台下“轰”地一声,笑声差点把礼堂的屋顶掀了,沈言看出来他们在扮演林主任,果然听见林主任在台下笑骂,“你给我等着!”
台下笑得更欢。晚会就是大家凑在一起热闹热闹,老师们的容忍度都很高,大家都知道林主任也不会真的生气。赵凡倒是淡定,往后退了一步,学着林主任平时走路的样子往前踱了几步,“哎,那位同学。”
张韬和姚小洋这回扮演一中的学生,听见有人叫他就走了过去。“林主任”指了指身后,说,“刚刚啊我听说学校那边有小偷,好几个同学的手机都丢了。”
“啊?”两个“同学”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摸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安全。“林主任”轻蔑地笑了两声,两手摊开,接过“战利品”,哼着歌走了,只剩下两个“同学”风中凌乱。
“哈哈哈,”这下连董樊都笑得大声,赵凡应该是仔细观察过林主任,从走路的姿势,到有收获以后那种得意的感觉都一模一样,其他同学更不用说,一个个笑得瘫在座位上。
沈言边笑着边低声和贺苳解释,这是他们高一下学期的事情,林主任的“钓鱼执法”谁能不服,那段时间用这招屡战屡胜,据可靠情报,趁着这招还没传播开之前,足足收了两个抽屉的手机。
贺苳听了沈言的解释,点点头,眼里也有笑意。沈言看着贺苳的侧脸,他的眼睛看着舞台,嘴角向上翘着,五官线条流畅,真的很好看。
沈言压下心里的悸动,把视线转回台上,继续看赵凡他们耍宝。
顾及到第二天还要正常上课,晚会并没有持续到很晚,九点刚过就宣布散场。沈言跟董樊和同学们道别,等着贺苳把轮椅拿过来。
等大部分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贺苳才拿着轮椅回来,沈言这回没再自己尝试,而是直接向贺苳伸出了手,自然道,“贺苳,帮我一下。”
贺苳弯下腰,还是像刚才帮沈言转移时一样,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插到膝盖下,一用力把他抱回了轮椅,沈言自己把两条腿摆好,擡头对贺苳笑了笑,“谢谢你,贺苳。我今天特别高兴。”
“不用谢,”贺苳也笑了笑,点了下头,弯腰在座位下一摸,把笔抽了出来,座位“咻”地弹了回去,回归原样。
沈言自己操纵着轮椅下了台阶,礼堂里观众不多了,就剩下舞台上场务在搬东西,沈言向吴骏业挥了挥手,跟着贺苳一起出了礼堂,往校门口走去。
不住宿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路上没什么人,还好有路灯,也没有台阶。沈言轻松地转着轮椅,边走边和贺苳聊着刚才的节目,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成长长的一条,一坐一站的两个影子,倒也不违和。
突然有个人站在轮椅前,拦住了他们的路。沈言擡头,那人背着光,脸有点模糊,不过沈言还是认了出来,是张廷禹。
“哟,”张廷禹还是那副嘴脸,眯着眼看了看贺苳,又看了看沈言,“真是冤家路窄。”
“同学,”沈言把轮椅往前转了一点,挡在贺苳身前,见张廷禹开口就是找茬,也不客气,“让一下,我们要走了。”
“呵,”张廷禹听到沈言的话,看着贺苳道,“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你们班倒是团结,各个护着你。”
贺苳没说话,和沈言绕开张廷禹就要走,张廷禹见没有惹怒他,又说,“我说,你有时间在这看晚会,不如多回去看看你爸,法院还不知道得判多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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