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言握着手机却迟迟不打电话,贺苳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他蹲下来整理沈言腿上盖着的毯子,擡头看向他,“怎么了,不高兴?”
“也没有,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和你分开,沈言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浑身都透露着沮丧,如果能走路,他就能想去哪就去哪,不会因为一点小雨就被困在医院门口,除了回家外别无选择。
“你别陪我等了,我给李叔打个电话,他很快就能来,”见雨势未停,沈言艰难做了个决定,“你赶快回家吧。”
“不急,我陪着你,”贺苳摇摇头,“我家离这很近,走路就能回去。”
刚说完,沈言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贺苳,贺苳显然也想到了,他迟疑了一会,“要不...”
沈言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贺苳停了一下才道,“要不,去我家?”
“嗯!”柳暗花明又一村,沈言只恨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选项,不然这会都到了,他笑得眯起眼睛,“走吧,等等...”沈言想起了另一件事,“阿姨...在家吗?”
“在家你就不来了?”贺苳已经站起身,走到沈言身后,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好,“走吧,虽然近,也有段距离,帽子戴好。”
沈言顺从地让贺苳推着,迟疑道,“阿姨在家,我得买点东西,你等会...”
“不用了,她还在宁溪,过几天才回来,”贺苳打断他,“还去吗?”
在贺苳家里见到他的家长,沈言还是很紧张的,这会听见他妈妈没在家,沈言明显松了口气,“去去去,赶紧走。”
两人走了十来分钟,终于看见了贺苳家的小区。又一次来到这里,沈言心里有些感慨,半年前,他一个人离开车,转着轮椅出了满身的汗,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这里,经历重重困难终于见到了贺苳。冬夜加上下雨,天已经基本黑了,小区门口的灯却没亮,但沈言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到了!”
“嗯,”贺苳走得急促,两人都没带伞,带着也没法撑,他见沈言帽子上已经有了一层密密的水珠,担心他着凉,问道,“冷吗?”
“不冷,”沈言侧身看向贺苳,“贺苳,你头发都湿了,冷不冷?”
“不冷,”贺苳穿的是没有帽子的立领外套,此时头发都被雨淋湿了,他摇摇头,“马上到了。”
“我知道,就是门口那栋,”看着门口熟悉的楼,沈言想起上次的场景,“那天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几乎在小区里转了一圈。”
“老小区了,标志不太明显,”终于到了贺苳住的那栋楼前,还算幸运,今天无障碍坡道上没有堆什么东西,两人很顺利就进到了楼里,坐着电梯到了贺苳家门前。
贺苳拿钥匙开门,推着沈言进屋,不顾他身下满是泥泞的轮子,指指里面的一间房间道,“快进去,屋里有暖气,自己去打开。”
“贺苳,”沈言顾不得打量房间,对贺苳道,“给我拿个抹布,我得擦擦轮子,不然太脏了。”
贺苳本想说不用,看见沈言认真的眼神,也没坚持。不过他担心沈言着凉,说,“轮椅交给我了,你先进屋。”
“我...”沈言正想说轮椅在门口自己怎么进去,贺苳把包扔在地上,走到沈言面前一下把他抱了起来。
无力的腿搭在贺苳的臂弯,沈言靠在贺苳胸膛上,环住了他的脖子。也不是第一次被贺苳这么抱着了,可还是忍不住脸红,贺苳二话不说抱起自己的样子,怎么这么...
这么帅!
“先坐这,”进了卧室,贺苳把沈言放下,让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好。接着打开暖气。沈言见他开始收拾床,拿了两个枕头垫起来,又把折好的被子搬到床头,转身对着自己张开双臂,“来。”
“我...不上床,”沈言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我衣服还没换呢。”
出来前虽然洗了澡,但衣服还是在复健室又坐又躺的,沈言指挥贺苳道,“你先帮我把轮椅拿进来。”没有轮椅他只能坐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贺苳点头出去,沈言还不忘喊道,“别忘了擦擦。”
“知道了,”听见贺苳去卫生间接水的声音,沈言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这一看就是贺苳的卧室,陈设很简单,书桌椅子,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床,收拾得干净整洁。书桌上只有几本书和一台电脑,除了树上写着“高考冲刺”几个字外之外,都看不出来这是一张高三生的桌子。
床上是浅灰色的床单和被子,贺苳刚才搬动了一番,显得有些凌乱。衣柜旁边还有一张椅子,椅背上搭着一中的校服。
“好了,”贺苳把轮椅推进来,帮沈言坐了上去,“你随便转,我去做饭。”
贺苳平时经常自己一个人生活,这点沈言是知道的,饶是如此,他看着布置简单的房间,想起贺苳独居的日子,还是有些难受。没听见动静,贺苳有些疑惑,“冷吗?”他摸摸沈言的手,温度还行,转身打开衣柜,“是不是衣服湿了,我找一件你先换上。”
“我不冷,”沈言觉得自己的到来似乎给贺苳添了麻烦,“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我自己就行。”
“行,你随便看,卫生间出门左转,”贺苳脱下外套,把袖子卷起来,“我去做饭。”
“你做饭?”沈言忘记了刚才的心痛,惊喜道。
“嗯,简单吃点,”贺苳看了看时间,“吃面行吗?”
“嗯嗯嗯!”沈言用力点头,他一直想尝尝贺苳做的饭是什么味道,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兴致勃勃道,“我来帮你。”
“你会做?”贺苳有些不相信,打量沈言,“确定?”
“我...”沈言万分后悔在家的时候太懒了,什么都不会,“好吧,我只会烧水。”
贺苳浅浅笑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沈言不服气道,“那我就来烧水,烧水是很重要的,煮面不烧水吗?”
“行,你来,”贺苳带着他来到厨房,打开煤气,拿出锅接好水放在煤气灶上,示意沈言打火,“来,烧吧。”
沈言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小瞧了,他微微噘着嘴,伸手打开煤气开关,打了两次,没着。
最终,是贺苳握着沈言的手打着了火,算是完成了沈言参与做饭的重要步骤。开火之后,贺苳指指,“厨房太小了,去外面看电视,电脑也没有密码。”
厨房的确不大,看着贺苳熟练地洗菜磕鸡蛋,沈言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小心地转着轮椅调整角度出了厨房。他刚才一进门就进了卧室,还没来得及看看贺苳的家。客厅的陈设也很简单,看得出来,贺苳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在客厅里,显得有些冷清。茶几上只有一个杯子和水壶,不像自己家,芳姨总会摆着零食和喜好的水果。
沈言又去了卫生间,还好贺苳家的卫生间比较大,沈言的轮椅勉强能进去。解决完生理需求,沈言又回到贺苳的房间,这回他自己转移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几张卷子翻了翻,想象着贺苳平时回到家坐在这里学习的样子。
“贺苳,你的充电器在哪,借我用用,”沈言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快没电了。“书桌抽屉里,”贺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自己拿。”
“好,”沈言应了一声,打开抽屉,充电器就在里面。他刚拿出来,看见抽屉的一角端正地放着自己送给贺苳的手表。
表盒的包装袋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抽屉时都能看见。
寒假找机会出门,让贺苳戴上,沈言美滋滋地想着自己那块,也被他宝贝地收起来了,到时候两个人出门带着情侣表,想想就很美。
抽屉里很空,沈言扫了两眼,又发现了一个眼熟的物件。
深色封皮的笔记本,这个东西,沈言最清楚不过,那时候他们交换笔记,互相在对方的本子上留下自己的想法和思路,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他们俩的本子基本都快写完了,又碰上前段时间两人之间尴尬的相处,交换本子的事就没有继续。
沈言实在想拿起来温习一下,他好久都没有看见这个本子了。做贼似的探过头看看门口,见贺苳还在厨房忙活,他小心地打开本子。
开头部分是贺苳的笔记,还有他情绪低落时,贺苳给他的鼓励,沈言慢慢欣赏着贺苳的字迹,想着那时候他们的相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过了这么久,他和贺苳已经在一起了,再回过头看这些,他还是觉得心里很暖。
后面就是两人交换笔记的时候了,有时他和贺苳有着不同看法,他还会在笔记上用红笔圈出来,有几次有点着急,他还写了好几个感叹号。贺苳的笔迹总是很整齐,会在他的字旁边打个箭头再写下自己的看法,耐心地在纸上和他讨论。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开始依赖贺苳了呢,沈言翘着嘴角,慢慢地跟着笔记回忆过去,那个时候的他刚刚明确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试探贺苳的反应,他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了?
“马上吃饭了,”贺苳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沈言连忙收起笔记本,合上的一刹那,他隐约看见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着几个字。
沈言好奇地打开一看,第一页上除了贺苳自己写下的名字,在竖着写下的“贺苳”旁边,还有两个字。
“沈言”
四个字端端正正,似乎在告诉别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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