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宫明的后宫是空的。”孟垚说道。
“苏宫明是怕了。一旦李元风在南京城里大开杀戒,就难看了。”陈简策甚至有点可怜苏宫明。
“试试嘛。”孟垚轻轻地说了这句话,引得屋里这几个人都向他看去。
“孟垚有一颗玲珑心啊。”陈简策夸赞道,他擡头看看其他两位,“苏宫明不会为一个女人就惹毛李元风,那罗应该还有其它投名状,一起查吧。”
朱潇要安排人去查那罗,陈简策随他一起来地下。
陈简策绕了一圈,确认地下的通风口架构周全,他径直去了锦衣卫练功房。
朱潇安排一个武术教头陪陈简策。
十五岁以前,陈简策只是学了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骑马射箭这些,并不以此为主业。自从南方沦陷,武经纶失去了消息后,陈简策主业修习武艺。
治世用文,乱世用武。
陈简策握紧手里的剑,想到了当年武经纶给他讲的这段史义。那时候的他们都不曾料到,他们二人未来会亲上战场。
世事难料。
太阳西斜,橘色的余晖洒在人工湖面上,章台到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丹楼里传来瑶琴的曲子,是孟垚在弹唱。整个章台,孟垚的瑶琴弹得最好。
薛妈妈在主楼的一楼大厅,像蝴蝶一样满场飞。
薛妈妈名叫薛涛,叫“妈妈”是因她的身份,她不过二十五岁,依然风华绝代。
薛涛是六年前京城里有名的花魁。薛涛的诗词,不仅在当时的青楼楚馆,就是在京城的一众文人中,也不逞多让。
当年薛涛的一句“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飞。”惹得众多秀才、举人,挤破头来约见薛涛。
有个名叫元贞的世家子弟,收集整理了薛涛所有的诗词,整理成册。他亲自题了一个曼妙的名字《柳絮》。
当时愿意为薛涛赎身的人很多,最后薛涛选了元贞。
进了元府,元贞对薛涛百般宠爱。原以为从此安稳岁月的薛涛,却陷入了后宅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纷中。
元贞幼年时父亲去世,寡母将他养大。元家书香门第,元母对儿子的仕途极为重视。元贞还未中举,却把薛涛带回了家。
元贞原有正妻一位,薛涛算是妾室。
在薛涛进门前,元母对元贞的妻子管教十分严格,每日早晚给婆母请安的时候,必要在元母屋外站规矩。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三个时辰。
自从薛涛进门,在廊下站规矩的就成了薛涛。
元贞孝顺,对此他只是对薛涛说:“母亲人很好,就是规矩大。你忍忍就过去了。”
薛涛知道从良不易,听元贞如此说,她就忍着。
于是,薛涛从炎炎夏日,站到了雪花纷落。
这一日,薛涛来了月事,她恳请婆母今日让她少站些时候。于是,元母让她跪在廊下。
薛涛跪在廊下,廊子外面在飞雪,她看着那些雪花,好生羡慕。
这一天,薛涛终究是没有跪够时辰,昏倒在廊下。
夜里薛涛高热,大夫说寒气伤了身。
元贞喂薛涛吃了药,“母亲刚才让丫头来叫我,我去看看。你先睡。”
这一晚,元贞没有回房。
薛涛三天才退热,第四天婆婆还是让她在廊下站够了一个时辰。
第四天夜里,薛涛走出了元府的后门。
哪怕像一朵雪花一样化在淤泥里,她也想走出那个宅子,那个廊子。
街道上还有积雪,薛涛只拿了一个小包袱,靠着街边慢慢走。她想去城门附近守着,开了城门她就走。
寒风呼啸,薛涛觉得自己可能又高热了。她扶住墙壁想靠一会儿,然后顺着墙倒了下去。
薛涛醒来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我开两副药。一直高热的话,吃这一副药。如果高热退了,就吃这个。先吃三天。”
“好。”
薛涛睁开眼睛,看到了朱潇。
朱潇到楼里点过薛涛,只有一次。
朱潇无家室,父母都在外地。他经常出公差,一年在宸京待不了几天。宅子里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人。从此,薛涛留在了朱潇这里。
四年前,朱潇说他要来建□□死难料。
薛涛说,死我也跟着你。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章台。
楼里的达官贵人、姑娘小子们,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薛涛都看得明明白白。章台的红火,薛涛是首功。
薛涛慢慢上了二楼,倚在栏杆处看大厅。自从那贵人来了章台,薛涛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楼里的客人。
薛涛的目光突然盯住了刚进来的两位客人,这是带着血腥气的两个男人。
来人是不是来过章台,哪怕只是曾在大厅里坐一坐,薛涛也会记得。
说来南京城里无人不识这位爷,更何况是薛涛呢。
薛涛第一次见武经纶是八年前了,那时候武经纶是新科状元郎,簪花骑马游街,是那一日整个京城里的风云人物。更是楼里姑娘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盼着能和这位年轻的状元郎吟诗作对一番,留下一两首可供日后炫耀的诗作。
可惜了,武经纶从未到过任何青楼楚馆。
八年过去了,如今已是吴国武官的武经纶,来了南京的章台。
还真就是人生如戏。
虽然没带着刀剑,但他们二人身上的那股子杀过人的气势,薛涛是看不错的。毕竟,她伴在朱潇身边多年,这种杀气,她闻都能闻出来。
薛涛先带上了三分笑意,一步一扭的下了楼梯,穿过厅堂,迎了上来,“这两位官人,眼生呐。”
站在后面的男人,上前一步,低声说:“我们第一次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希望妈妈多照顾。”说着,就递上了一锭银子。
薛涛笑着接过银子,另一只手里的小圆扇掩着唇,说道:“这不挺懂规矩吗。来吧,过来坐。”
薛涛把他们二人领入一楼东侧带帘子的雅座里,武经纶和她对面而坐,那个递银子的男人站在帘子外面。
薛涛给武经纶倒茶,手里的茶壶刚落下,就听到武经纶说:“我想见锦竹。”这人不说话则以,开口就能吓死人。
薛涛继续带着她的三分笑意,掩饰着她的警惕,“锦竹是我这儿的新人,这位官人倒是消息灵通。”
“我在宁海码头见到他了。”
“官人有点为难奴家了,锦竹也不是您想见就能见的。”薛涛轻摇着小圆扇。
“劳驾你和他说,武经纶求见。”
薛涛手里的小圆扇停了,她的笑容更深了,“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武同知啊!奴家眼拙了。”
“劳驾。”武经纶语气客气。
“武同知折煞奴家了。不过锦竹的脾气大得很,我真说不准。”薛涛又摇着她的小圆扇,“我去帮您问问。”
“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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