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郈稍稍停顿了下,“过一阵子,雳倏回来了,也不至于为姐姐担心。”美郈的语气很淡,淡地似乎漫不经心。
“雳倏?”巫戎的心一揪,险些脱口而出。他要回来了,看来,美郈准备往正题上引了。
“卅崟的事情来得突然,现在族内的事务都由族母一人掌管,我身体不好,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盼着雳倏早点回来主持大局。”
说到这儿,美郈突然转向巫戎,目光犀利,“圣廷现在的状况,大巫师想必也很清楚吧?”
巫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念一想,倒觉得轻松了许多,随笑道:“终于切入正题了。主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美郈刚要开口,巫戎又抢先道:“哦,刚才的访客您也看到了吧?”
美郈见巫戎主动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倒是松了口气,虽说起初自己只是提醒,巫戎能这么快就入道,可见接下来的沟通不会太难。
“条件,很丰厚喽?”这话就像是从美郈口中随口而出的。
“嗯!”巫戎平静地说,“不过,再怎么样也无法与圣廷的主宰者相比。”说着巫戎向美郈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巫戎的话让美郈心里有了底,只要价码合适,巫戎这一票取之不难。然而同时,美郈也感到一丝凉意,这话、这语气,包括那个眼神,竟都是如此的陌生。
不过倒也让她更加清醒,她终于确定在这场交易中联系她和巫戎的就只有利益。虽然显得无情,倒也更加简单。
于是便直截了当道:“洛迦即圣主位顺理成章。我不想整个过程有半点差错。虽然雳倏会主持大局,但大巫师的帮忙也是不可或缺的。
说到帮忙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大巫师在关键问题上站对立场就可以了。只要洛迦顺利即位,”
说着,美郈起身走到巫戎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却见巫戎微微一笑。
美郈看着巫戎也笑道:“除了神权,大巫师难道就不想拥有一些更实际的权力吗?”
巫戎起身,在屋内度了几步,然后转身道:“那就这样一言为定?”
“慢着!”美郈说着上前几步,“还有件事有劳了。”
巫戎一愣,美郈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洛迦太小,族中有威望的长辈众多,其中对圣主位有非分之想的自然也不在少数。这点巫大人应该也很清楚的。”
说着,美郈瞟了一眼巫戎,巫戎明白这所指正是今天的访客。
“我想巫大人如果能够帮忙的话……”美郈接下来的言语完全不出巫戎所料,他只是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竟然能够这样表情平和的交待了一个家族的生死。
“明白了,如果这个都不能为您效劳,岂不辜负了您和阁主的一番心意?”
巫戎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在他心中已经清清楚楚地算了一笔帐,他知道站在美郈这一边于法、于情、于理、于利都是最佳的选择,只是美郈最后的要求……
美郈显然看出了巫戎的心事,“你不必感到自责,作为母亲,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你也是洛迦的长辈,保护她也是你的职责。”
秘室门口,美郈回头对巫戎说:“最后,给你提个醒,管好你的女人!”
巫戎愣了一下,美郈已经悄然地离开了。
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就因一念而改变,美郈清楚发生在自己和姐姐身上的命运交替就只因为一种单纯的情愫——嫉妒。
是啊,就是嫉妒,因为自己的嫉妒,不能容忍一母所生的姐姐登上日升所有女人都想拥有的位置,不愿甘心朝拜容貌不及自己的姐姐,只为了被万众敬仰,只为了能高高在上,自己的这一生值得吗?可是,如果没有当初,如果她们保持自己原有的轨迹走下去,自己会幸福吗?自己不会后悔没有一搏吗?
生命没有如果,所以做了就不后悔。只是对于巫戎,她的的确确觉得亏欠他,但是亏欠的是感情,她也更明白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还有更在乎的东西,所以,此刻走出大门的美郈没有为自己在关键时刻再次利用他的感情而感到惭愧,因为她已经给了他更重的砝码。
美郈走后,巫戎独自呆在密室中许久,本想问她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答案还重要吗?过去的一切已经注定过去,眼下,他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一个关乎全族的命运以及他个人前程的决定。
……
子日大殿上,洛迦左手持剑与眉齐横在面前,右手紧握剑身缓缓划下,鲜血滴滴淋在明石之上,一股热气冒了出来,明石七彩光芒渐渐回拢,淡却,消散。血很快渗进明石,与之融为一体。
血红色的石头被大巫师亲手镶嵌在权剑上。洛迦高举权剑,登上宝座,在一片叩拜声中完成了即位大典,成为日升历史上第一位女主。
卅嵚、卅岌兄弟的失败换来的是此后永久的幽禁,卅岚因为没有参与并未受到牵连。
美郈兑现了她的承诺,巫戎成为了卜易族历史上在圣廷拥有权力最大的族长;绿仁代替身体不好的美郈掌管起□□和圣族繁杂事务;雳倏位居武宫,牢牢掌握住兵权,在圣廷呼风唤雨成为实际上真正的统治者。
然而,无论怎样,日升新的历史篇章翻开了,对于此刻大殿之上这些人的命运似乎还有很多未知。
而那个高高地坐在宝座上俯视众人的女孩就是我名义上的曾祖母。这个将要开启一个时代的女人此刻只是仰着那张稚嫩的脸,天真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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