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冷海一转身就要走,却立刻又停住了。他回过头,盯着娆儿的眼睛说道:“对了,嘉凝那家伙可是把你当朋友,我得先去跟她打声招呼,以防你使出什么手段骗她帮忙。聪明的话,乖乖回到屋里哪儿也不许去,免得回头吃苦头。”说罢转身而去。
冷海的话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娆儿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就是这最后一句话让她琢磨出了一点意思,于是嘴角不由向上一挑,冲着冷海的背影说道:“你的话我记下了。”
冷海没有回头,额角的一滴汗珠滑过了脸颊。他的内心有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碰撞感,压迫得他呼吸困难,他紧紧一攥拳头,快步消失在娆儿的视线里。
冷海是天若最得力的干将,交给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一定会顺利达成,她从不怀疑他会把事情办砸,可是这一次,连她也大意了。
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监视。从索然居的后院出去不多远有一条盘山小路,冷海曾经带她走过。据说翻过那座山,再一直往北就是冷海的家乡了,可是娆儿要在中途就折向东方。她知道这或许是她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没能和嘉凝她们道别,也许会被骂呢!
想到这里娆儿笑了,有些尴尬,有些苦涩。她的手摸向衣袋,那里面有一小包花种,够不够一百颗也没细数,但其中一定有不知花的花种,那是冷海亲手交给她的。
冷海躲在角落里目送娆儿的背影远去,胸口的刺痛感随着她背影的渐渐模糊而减弱,原来那种特别的感觉也不过如此,既然是感觉就无所谓真不真实,又何谈永久,过去了,再真实也是假的。
“对不起,天若殿下,这一次就原谅我吧,我会竭尽所能为您弥补这一次的过失……”
冰季初雪的时候娆儿回到了洛迦城,她并没有直接去见天希而是悄悄来到了大巫师的府宅。偌大的庭院已经荒废了,到处杂草丛生,雕栏玉砌上的尘埃湮没了它们当初的奢华。
娆儿漫步其中,努力搜索着记忆打碎片,试图拼凑出往昔的情景。那还是她很小的时候,还和母亲生活在城外,那天母亲突然提出带她进城,欢欣雀跃的自己却没想到会是像做贼似的跟着母亲溜进了这里,那一天她听到了很多不曾想象过的东西,生命也从那一天开始改变,充满了命定和责任。
娆儿穿过那片竹林,它们已经长得很粗很高了,完全不屑脚下的杂草和野花的放肆。隧道的尽头,那扇石门前,娆儿试探着有节凑地扣动石环,门悄无声响地打开了,那个装载了族人全部秘密的洞xue展现在她的眼前。头顶的岩体闪烁的亮光照亮了从上往下的路,娆儿沿着石阶下到了第二层。
面前扇形的紫晶屏风散发着鬼魅的幽光,娆儿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通遍她的全身。她向对面望去,地上那金黄色的竹席上曾经坐着的是未曾谋面的父亲,娆儿走上前在那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望着眼前的紫晶屏风。
“告诉我能够看到什么?”紫晶的表面上闪过一道亮光,娆儿连忙把头一偏,站起身来不再看屏风一眼。她绕过屏风沿着回转的楼梯下到了最底层。
整间房间里摆满了透明的水晶盒子,上面刻着各种记号。那里面乘放着的是色彩、大小各异的命石,而盒子上刻着的正是它们的主人的姓名。这些明石本是明神身上剥落的碎片,因为被武神将们的鲜血召唤而成了和他们的主人命运相连的命石,最终应该和主人一起被埋葬或者焚烧。
可是,命石是烧不毁的,只是人们都不知道。巫姓的继承人们历代收集命石已经成为必须履行的职责,他们悄悄地进行着,瞒过了所有人,只为了血液中世代传承的使命,那些小小的命石被他们称为灵元。娆儿注定也要继承这个使命,而这些灵元对她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而且她还要继续扩充它们的数量。
娆儿走进潭亭,迎面是天希张开的双臂,他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了。天希一把将娆儿拥在怀里,那怀抱在寒冷的冰季里显得那么的温暖,那是一个哥哥急切盼望妹妹归来的心情。
“对不起!”娆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不想听到的答案。”
天希的表情霎那僵硬了,他扶着娆儿的肩膀,看着她停了半天才颤抖着说道:“没关系,你说吧!”
“西方的富足超出你的想象,而且你所担心的事情也并非子虚乌有。”紧接着,娆儿将此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跟天希做了描述,她从天希苍白的脸上就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不会比外面的冰雪有温度。
娆儿回到住处,一进大门就看到院子里夜火笑嘻嘻地望着她,雪花落在头顶把她那一半金发也染成了银色。
夜火是姜族人,她的舅舅正是当今的姜族族长。自十二岁进潭亭就和娆儿住在一起,玩在一起,她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像亲姐妹一般了。
姜族世代为圣主守卫圣廷,夜火也不例外得承袭了祖业,虽然身为女子,但她那闪亮的金色皮肤和健美的体魄,让她从任何角度看都充满了英气。她的头发与众不同,天生一半金色一半银色,大概是为了配合这一特色,她的兵器是一对金银双抢,合起来是一支,分开就是两支,左右开弓,威力无穷。十九岁的时候,她参加斗将盛典夺得头筹,从此有了圣廷第一武将的美名,而今她已升任内卫长,是天希的贴身护卫。
“听说你回来,我可是跟主上告了假,今儿个都用来陪你了。”夜火的声音爽朗充满磁性。
娆儿见到她别提多开心了,“我说刚才拜见主上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快进屋吧,这雪下着,也不披件斗篷!”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就按耐不住地跑了出来,你也知道我这耳朵——”
两人说笑着,挽着手走进屋内,彼此都有一肚子话想跟对方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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