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话,民女一家都住在这村中,家中祖辈都是靠出海打鱼为生,可几个月前遭到海啸,海水将我们村子都淹了,我丈夫也因此死了,民女和女儿还有家中父母都无家可归,实在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办啊”,那母亲说着说着忽然小声啜泣起来
林归远低头心中不忍再看那母子,马士龙却厉声呵斥道:“哭什么,什么叫无家可归,我不是给你们安置了住处吗,这几个月可让你们被风吹着了,被雨淋着了?”
姚侃也在旁边接话宽慰:“是啊,小桃娘,这几个月朝中赈灾银一直没下来,我家主帅都是拿自己的家底儿来贴上的,现如今王爷他们来了,马上就有钱了,你也就别哭了”
林归远背着手抿唇,听着这两人的话有些不舒服,总感觉话里有话一般
那女子这才停住啜泣,将女儿放在地上,扑通一声对着马士龙又跪下来:“主帅救我们全村的大恩大德,民女谨记在心,来世愿为主帅当牛做马”
马士龙赶紧摆手纠正:“别跪我,要跪就跪这位林公子吧,他是皇上派来的人,他父亲是朝中修葺部的大司官,你们这些房子修建都是他父亲说了算”
那女子一听立即挪着膝盖,正对着林归远嗑了几个响头,还拉着她不到三岁的女儿一起跪下:“民女和小女谢谢皇上,谢谢林大人”
林归远赶紧将两人扶起来,不自在道:“快起来,等王爷将受灾情况核查清楚,你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是是,我信大人说的话,大人是好人,是京城来的大官,肯定是说话算话的”,那女子又高兴又激动,脸色涨的通红,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马士龙在后面悄悄给姚侃递过去一个眼神,他也就趁机走出来说道:“小桃娘你这下放心了吧,赶紧回去也给大家伙都说说,再过两个月就能回家了”。
林归远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中,心里五味杂陈,他一方面同情这些受灾的百姓,一方面又对马士龙今日这一出感到闷火
他捏紧双拳转过身来,眼里有些不悦:“马帅这是把我和王爷架在高台上了啊”
“林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马士龙一头雾水,看看姚侃又看着林归远问道
“我不管拨款的事,该给多少银子,什么时候给我也不知道,马帅让那母女跪我多久都没用,这一切还是等王爷来核查定夺吧”,他拆穿两人的小九九,十分不屑这些肮脏的心思
马士龙见自己的想法被说出来也不生气,哈哈大笑几声才说道:“林公子真的是误会了,这朝廷要给多少银子你我都做不了主,我哪是想让你去插手这件事啊”
“你知道就好”,林归远看着他尖瘦的下巴,冷哼一声
姚侃从胸口拿出来一本账簿,对着林归远恳求道:“林公子,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这里本没有我说话的地方,但还是请林公子看在我是一个老人的份上,听我几句话”
他弓腰低头将账本呈上,大有一副你不看,我就不起身的胁迫之意,林归远接过那账本翻了两页,密密麻麻全是收支明细
“你想说什么?”
姚侃这才收回有些发抖的手,声音哽咽,有些花白的胡子和头发在海风中打颤儿:“这是我家主帅这几个月用自己的钱来赈灾的明细,不过才三个月就已经花了将近万两了,主帅还向岛中各家富主借了不少”
马士龙一脸严肃地盯着那账本:“唉呀,你同林公子说这些有什么用,林大人是修葺部,不管这些小零小碎”
“不,不,还请主帅让我说”,姚侃大声打断他,“林公子,我家主帅掏空自己积蓄给岛中上万人安排免费吃食、衣裳、还有出丧费用,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找朝廷报销,
可只有我们这些贴身的人才知道主帅过的有多不容易,岛中将士钱粮欠着,又要安置灾民,这笔支出不该全由他来付啊。而且这银子一日不下来,主帅就要多垫付一日,带着那些富主的利息也要多还一些,
还请林公子念在主帅不易的份上,帮我们多催催宫中的各位大人批准,也帮我们多说说好话,好让这笔银子早日下来,若公子愿意相助,我们定不会让您白出力气的”
林归远心里又惊又恼:“放肆!你把本公子当什么人了?我知主帅不易,可宫中每一笔银两支出都是有自己流程的,我怎么能帮你们催促?给钱的是帑藏部,我帮不了你们”
姚侃有些难堪,他竟然不知这林归远不似传闻中那样是个酒囊饭袋,这下落得他们占了下风,不由得急火攻心:“林公子,不过是让你帮忙说几句话,你又何必如此倔强!”
“我说过了,宫里有自己办事的规矩,这件事我帮不上忙!”,林归远也失去了好脾气,擡脚就朝马身边走
马士龙认出他定然不会帮自己了,率先拉过他的马阻拦道:“也罢,既然林公子不肯,那我们也不为难你,只是我家中再无富足,这上万名百姓的吃食我是拿不出钱了,之后他们要闹、要造反,我也管不了,只能让他们来跪你林公子和王爷的家门了”
林归远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明目张胆的被人威胁,他气的牙齿磨的咯咯作响:“你可是朝廷命官,你竟然敢拿百姓的性命恐吓我们,你这是目无王法!”
马士龙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讥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他们的命可都掌握在林公子你的手里,这二十多万的流民尸体到时只怕能填满一处海湾了!”,说罢他一夹马肚子,带着姚侃一起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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