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哭
江别鹤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心中一阵刺痛。
他不敢上前,不敢看那沾满血污的脸,那是与他有八分相似的脸。
这样惨的人, 是他牵挂了好多年的女儿。
“救她……”沈长谙强撑着一口气, 唇角的血滴落白玉,刺痛了他们的眼。
怎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幸好江别鹤已然痊愈,否则必定当场吐血。
江别泧没有犹豫, 冲上前将顾清疏抱起,那干净的衣袖擦了擦顾清疏的脸,却发现这血污怎么都擦不掉。
怀着的姑娘没有半分生气, 同她当年送走时的丫头全然不同。
“哥哥……”她擡眼, 上挑的眼尾染上了悲意,隐隐要落泪。
江别鹤只觉得心口的痛逐渐漫上咽喉,再至天灵,整个人都在发抖。
“阿婴,带泠泠回听风涧。”他强忍着心中的痛楚, 只是那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所有情绪,“我带他去碧音谷。”
话毕, 他才蹲下去揽自己的师兄。
这一路上都寂静无声, 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连夜浔也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t 仿佛透明了一样。
他们所期待的父女重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连沈长谙都伤得这么重。
“江宁……多谢了……”沈长谙现下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也知自己灵魄不稳, 那法子支撑不了多久, 剩下的就只能靠这位师弟了。
江别鹤瞥了他一眼,雪白的道袍沾染了血色, 不再圣洁。
“怎么回事?”
沈长谙摇了摇头,没有力气说话了。
碧音谷本是江别鹤闭关的地方,如今魔气四溢,一看便知是什么大魔失控。
江别鹤收回手,看着沈长谙喷出一口血,才嫌弃地扯出袖子中的丝绢递给他。
沈长谙接过丝绢擦了擦唇角的血,睁开双眼,那如星河般的眸子此刻猩红万分,看着实在是骇人。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灵魄这样残缺?”江别鹤坐在寒玉冰台上,周身寒气笼罩,但他们丝毫不惧。
“灵魄残缺这件事不要同旁人说,特别是泠泠。”沈长谙并没有回答江别鹤的问题,只是闭眼运转魔气,想要压制这蠢蠢欲动的魔气。
江别鹤幽幽地看着沈长谙,欲言又止,懒得管了。
爱死不死。
“我在人间时找到了大师兄的一缕残魂,思来想去,还是放在你这比较好。你找个时间去离恨天,让师父温养师兄的魂魄,说不定有朝一日,师兄能回来。”
说罢,沈长谙擡手指向自己额心,纯白的残魂自额心而出,落在他指尖,又顺着他的动作落于虚空。
江别鹤捂着心口,那最脆弱的地方,双眼通红。
眼前浮现出那抹残魂,仿佛看见了离恨天上最温润如玉的师兄。
“大师兄……”
阮净的身影太过虚幻,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只是残魂,他的大师兄,早在二十一年前就不在了。
“阿宁。”阮净一笑,“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
“大师兄!大师兄……”江别鹤想要去触摸那倒虚影,却只摸了个空。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阮净擡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在即将触碰到时一顿,止于空中。
江别鹤眼眶湿润,多年无情道在这一刻破功。
这是无法说出口的思念。
这么多年了,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此事伤怀,但每每想起那日,魔气滔天,天地同色,总会心悸。
那一天,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兄长。
“怎么还是这样爱哭。”阮净看着江别鹤强忍泪水的模样,却是一笑。
“可是阿宁,别哭,这回我没办法再帮你擦眼泪了,也没办法再抱你哄你了。”
是啊,毕竟,大师兄已经不在了。
只会撒娇告状的小哭包也变成了众人口中的仙师了。
“没哭。”江别鹤挤出这两个字便咬紧下唇,想要止住夺眶的泪水。
“得了吧。”沈长谙就着擦血的丝绢去擦江别鹤的眼泪,却被他一巴掌打开,只得一笑,“还装。”
“你别逗他了,当心阿婴半夜拿追月射你。”
阮净一开口,沈长谙自然听话了些。
这么多人,他就听仙祖和阮净的话。
现在……多了一个。
他默默挪到一边,与江别鹤保持安全距离。
“我见过她了,很像你,是个很乖的孩子。”阮净看着江别鹤,是一贯的温柔。
“师兄,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江别鹤眼中含泪,此刻更像个孩子,而不是心系苍生的仙师。
作为仙师,人间的掌权人,他可以说是没有一点错处。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