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崔宝音看了他一眼, 轻哼一声,好吧,算他上道,那她就原谅他这次了。
谢玄奚垂下眼, 见她今日腰间佩了块青玉, 面上神情微敛, 问道:“今日怎么不佩那块墨玉?记得你从前一直玉不离身。”
崔宝音抿了抿唇,还问呢。
她从前也不知自己的玉是从他身上抢过来的呀, 只知道自记事起身上便佩了这么块墨玉,后来得了好几块青玉白玉,虽也新鲜,终究不及这块墨玉有感情,只戴个几日便又收起来,仍旧长日里佩着墨玉。
现在知道了墨玉的来处,又要见谢玄奚, 她实在很有些不好意思。
她又去看谢玄奚, 他今日穿着花青色圆领袍, 襟前用银线绣了楼宇山石,仙鹤月桂,腰下佩一块白玉,精光内蕴, 色泽温润。
她轻咳一声:“你……你这块玉, 是从小便佩着么?”
先是换了常佩的玉, 又来问他身上的白玉年头……谢玄奚心思一转, 知她或许是知道了幼年的往事, 看着她笑道:“不是,我从小佩着的, 亦是一块墨玉,后来将玉送了人,才换成如今这块白玉。”
崔宝音被他看得脸红:“送、送谁了?”
谢玄奚温声道:“送给了我后来的心上人。”
那时候他第一次到定京,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打了一个照面的小女孩会扑到他身上来,更不会想到十五年后,他再入京中,会被她牵引了心神。
崔宝音一噎。
好不要脸。
谁问他这个了。
她转过脸,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脸又烫得发红了,声音低低地道:“怎么从前不同我说?”她又轻哼,“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谢玄奚哑然。
这要如何说?
已经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他虽记得清楚,却也从未想过,要用这么一块玉,去换取些什么东西。他想要的,自然会筹谋算计,手到擒来。
他不答,崔宝音也不深究。她随手折了一枝栾树果捏在手里,歪了歪头,又转过脸问:“照你这么说,倘若当年抢了你玉佩的不是我,那你后来的心上人,是不是也不会是我?”
谢玄奚垂眼,看着她站在栾树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落在她脸上,她就那样望着他,凛然而光丽,好像一切阴晦的心思,在她的注视下都能无所遁形。
几乎是没有思索地,他道:“不会。”
便是一开始他没有凭着那块玉佩认出她,他们之间没有过去的牵绊,他想,他也会喜欢她,心悦她,钟情她的。毕竟从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因为那块玉,对她生出更多的心思。
他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崔宝音。
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崔宝音。
所以他也不会再对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动心。
他又想起她方才那句,“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良久,他道:“我确是瞒了你一些事情,你若是想听,我便全都说给你听,好吗?”
譬如那日她在街上见他失魂落魄,以为他是为逝者伤怀,却不知那逝者实则是因他而亡;再譬如好些日子以前,他设计往齐王府中送了两位美人,听闻自那之后,姚惜蕊在王府后宅之中,光景便很是惨淡。
崔宝音鼓了鼓脸颊:“我懒得听。”
她一天到晚忙着呢,哪有空听谢玄奚讲这些事。他自己想说便说,不想说难不成她就找不到别人同他说了?
谢玄奚又笑:“好,那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他们之间,总归来日方长。
说罢,他一转眼,便见着母亲身边的丫鬟晴山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副想近前又不敢近前的样子,于是只好对崔宝音道:“似是母亲寻我有事,我去去就来。”
崔宝音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也看见晴山,两人目光相接,晴山远远地朝她福了福身,吓得崔宝音立时转到一边藏起来。
她催促道:“你快去吧!”
谢玄奚道了声好,见她似乎意犹未尽,问道:“可还有事?”
崔宝音犹豫着开口:“我想四处走走,但是对你家园子不熟……”
从前虽是来过几回,可每次她都是直奔谢玄奚,也没怎么在侯府里转悠过。
谢玄奚笑道:“我让苍叙陪你。”
换做别人,他不放心。
崔宝音轻轻“嗯”了一声,又催他:“你快走呀,别让谢夫人等急了。”
谢玄奚笑着又应一声好,这才转身去随晴山一道往前厅去。
他走后,崔宝音便往前走,寻了个小亭坐下,对一旁跟着的苍叙招了招手,托着腮看向他:“你从小就跟着谢玄奚么?”
苍叙笑道:“回郡主的话,是这般不错。”
他是镇北军的遗孤,像他这样的人,雍州有很多。侯爷出资办了善堂,将他们都养在善堂里,教他们读书写字,拳脚功夫,等年岁大了,便自去谋t生路。
也有一些不愿这般过活的人,便由侯爷扔进了军中历练,有些人后来仍同父兄一样,做了镇北军,有些人则成了府中暗卫,专司搜集情报,暗中行动,他和他们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他是公子从尸山血海里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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