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舜华(七)
乐声悠扬, 轻歌曼舞,听得副司马满眼尴尬,对方已离开,自己也赶紧绕个圈, 寻点吃食。
丰臣瞧着盛装打扮的姒夭, 眸子含笑, “夫人, 今夜玩得好吗?”
对方瞥他一眼, “闷死了, 一点意思都没, 我过会就走,上卿好好玩吧。”故意环视一周,又揶揄道:“殿里的美女可真多啊,一个个虎视眈眈, 就瞅着机会往上卿怀里钻呐, 我杵在这里多碍事。”
丰臣哦了声, “夫人在吃醋?”
“吃醋,没有的事。”
她自然不能认, 走近几步,伸手拉他袖口,“我深明大义,想给上卿再挑几个美人, 女子最了解女子, 你们男人眼光不行。
说着又笑起来,可见把他当乐子。
“反正小女子没几日便要离开齐, 为表示报答,一定替你找个可心可意的啊。”
丰臣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眉眼笑意更深,神情闲散,“多谢夫人费心,那就请替我好好看吧,一定要不乱跑的,省心省事,最好别满肚子鬼主意,巧舌如簧偏又生得太美,犯了错也让人忍不住责罚,到处给我惹麻烦。”
姒夭撇嘴,知道人家在指桑骂槐,好在最后一句说得动听,依旧春风荡漾,“上卿放心,齐国的豪门贵女乃大家闺秀,当然不会像——”
噎住声,听不远不近的编钟叮咚作响,泉水落在幽谷,激起碧波荡漾,仿若敲在心上。
脸兀自绯红,总觉得对面在灼灼地瞧自己,又不敢擡头去迎,恰巧甘棠端着两盏酒乐悠悠走近,瞧见两人哎呦了声,“不知上卿在此,我再去拿一盏。”
“不用,我才喝完。”
丰臣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看他走远,甘棠才轻声道:“姐姐,刚才有件奇事,我一会再给你说。”又瞧对方魂不守舍没应声,调笑道:“脸怎么如此红啊,还没喝酒呐,该不会——”
姒夭才回过神,赶紧打断小丫头,“别胡说,快讲正经话。”顺手拉对方到院中僻静处,靠在一棵不知名的花树下,“现在就说明白,到处沸反盈天的,反而不引人注目。”
甘棠应声,顷刻间肃起脸,再无心玩笑,“姐姐,我去拿酒时,你猜看见谁了,雪家奴婢芸儿①,现在跟着鲍夫人。”
芸儿——竟还活着,又寻到更好的差事,想来雪家杀得杀,卖得卖,也是不易。
姒夭叹气,不由念起前尘旧梦,心里稍许安慰,“是她就好,如今瞧着还成吧,你们有没有讲几句话啊。”
甘棠摇头,“没找到机会,但觉得不对劲。”
“这有什么,家族遭罪,也有灵巧奴婢被卖给别人,如此盛会,鲍夫人肯定参加,不就见着了。”
说着慢悠悠饮酒,目光无意穿过悬挂花灯的树影,瞧见众贵妇簇拥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心里一忖,细眼冷艳,薄唇不屑,除了冷姬再不是别人。
料到对方会来,如今她也不想躲,楚郡守之争早拿到明面上,何况丰臣说无妨,即便被认出又如何,到底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笑了笑,觉得此次回来,也许是由于雪家的缘故,丰臣态度变得十分强硬,有些不可一世。
本来嘛,坐到那个位置,早该如此。
“你呀,别一惊一乍,小心也不用这样啊。”
甘棠依旧愁云不散,继续低声讲:“姐姐,不是的,方才我本要拿那盏倒好的茱萸,端的时候,芸儿却使劲朝我眨眼,又推杯酒过来,不知何意,我想问她,突然又来人,便各自散开。”
姒夭愣了愣,“你确定是她拦住你不让拿酒,再刻意推来另一盏。”
“肯定,奴没那么傻。”
这倒奇了,宴会上的酒必然由专人配置,难道还能出问题,就算出事,如何满堂人都好好的,莫非只冲自己,怪不得近来日子太平,没人刺杀,难道又是个局。
仔细寻思,鲍夫人这辈子与她无仇无怨,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受人控制,没准女闾出来的人,立即嘱咐,“那之前的茱萸酒,你可也拿来了,咱们查一下。”
甘棠懊悔地回:“我着急,心里又慌,便忘了,再去看已经不见。”
姒夭放眼望去,人人醉生梦死,并没任何异样,愈发确定先前所想,“大司马夫人确实可疑,这里不安全,咱们先回去。”
佯装酒醉,让甘棠扶着去给老夫人告假,又挑眼看了下丰臣,虽隔着芸芸众生,对方也会意,晓得出意外,很快借故回家,直接敲姒夭院门。
在安国发生的事,他已了然,虽然觉得冒死把刺客引到身上,实在莽撞,但事已至此,只能顺水推舟。
门打开,甘棠识趣,招呼风岚清与月影离开,姒夭也不拐弯抹角,“上卿快去查鲍夫人吧,肯定有问题。”
随即将小丫头的话复述一遍。
丰臣先落座,回道不难,嘱咐着公主老实待着,“我很快办好。”
一天到晚让自己困在家里,姒夭还想也查查看呐,不服气地:“你把我拴起来得了,当个人偶似地,如果还出事,就请上卿替我报仇,定要t将此线弄个水落石出,也不枉费小女子一片苦心。”
她在置气,却让丰臣簇眉,“殿下对雪公子如此深情厚意,豁出命也要为他翻案。”
此话奇怪,姒夭当然不单为伯赢,但还不想将母亲之死说出,一脸莫名其妙,“难道上卿不愿为雪姬翻案?我只是个小人物,就算被刺杀,若能让雪家重见天日,你应高兴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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