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一)
他虽然刚缓过劲, 可本性所趋,一听到毒药便两眼放光,“女郎长在此处,认识所有榆树林里的草药吗?”
“听老祖母讲过, 知道一二, 不过我不敢碰的。”
“那还请女郎带我进去看一看有什么药材, 你不用伸手, 只管告诉我来采。”越发兴奋, 似乎连身上中毒都忘了, 直接坐起来。
对面彻底呆住, 瞧此人容貌俊美,一双凤眼闪着清辉,言谈举止又斯文,想来是个读书人, 怎么傻乎乎的, 身体才好竟要再进去。
“你疯了吧, 若是又中毒,我可救不成你, 那些毒物没方子能解,以往也有到山上打猎的,或是别地方来的旅人,不知深浅乱吃东西, 死的不少呐。”
他看她眉间蹙起, 十分担心,温柔道:“多谢你, 想必女郎心善,即是如此, 更要带我去,我乃医者,一定可以制出解药,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枉死了。”
“你是医者——”女子轻轻重复,满腹疑问,“你若行医,还能快把自己毒死了呀,哪有这样的医者。”
他笑了笑,掏出身上的药包,“女郎刚才不是看到啊,里面都是药丸,不是医者带这么多药干嘛。”说着又装模作样叹口气,自嘲道:“没听过有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
想来一个快被毒死之人,还有谈笑风生的本事,也是非同凡响,女子弯起唇角,“好吧,不过要等你好起来,先随我回村住,过两天再带你看,咱们一起做药。”
笑得那样灿烂,比夏日阳光还要明媚,比山间百花更是诱人,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张笑脸,整整十来年,哦不——二三十年过去,如今自己已是要六十的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挚枫荷。”
“枫荷啊,原来是药名,不过我也一样,祖母起的名字,唤作白薇。”
“白薇,又称为老君须,性寒,清凉解毒。”他喃喃念着,恍惚失神。
“挚舍人以后做药,千万和我一起啊,好让徒儿学本领。”
他呆呆地回:“自然,以前答应你的没做到,今后一定。”
姒夭咦了声,擡眼看对方痴痴模样,寻思挚舍人素来神态超然,怎么忽然失魂落魄,笑道:“舍人说的什么啊,原来如何没答应我——”
挚枫荷方才回过神,想来思绪飘得太远,人老了,总爱回忆往事,连他这样的人也不例外,瞧着姒夭,垂下眸。
“我的意思是再有好方子,一定教你。”说着往汤里加几朵金银花,佯装随口问:“桃姜,你是楚人吧,家里还有亲人吗?父母——”
“父母早不在了,但还有位兄长,后母和弟弟。”
倒说的实话,涵与冷姬再加个庆,可不是刚对上。
“啊——”对方长叹一声,“你的母亲,已经走了!”
“是啊,很小时候的事。”
刚扔进去的金银花仍在翻滚,屋外响起脚步声,两个药童要来了,挚枫荷欲言又止,心里急,又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深吸一口气,简直比当年尝毒药还慌乱。
“桃姜,你母亲也是楚人吗?和你长得像不像呀,我是说——你眼下这个痣很特别,我已经年过花甲了,也见过许多人,但从没瞧到眼下痣,而且还是颗红痣。”
姒夭的心思都在药汤上,想着要学安身立命的本事,并没注意对面人的神色不对,认真回:“我的痣确实和母亲一样,不过周围的人都说我们长得不是很像,唯独这颗痣却是独有的,证明我是她女儿。”
“那你母亲的名字——”他颤巍巍地问,明知太唐突,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忍不住。
如此急赤白脸打听人家母亲的闺名,实在不像话,只好胡乱找个理由打掩护,“哦,我突然记起来,其实之前也见过眼下有红痣之人,在安国,不知与你母亲可是一脉啊?”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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