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将手中盒子推了推,寒玉立刻急了,砰地站起身,“你疯了呀,那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拿来的,再说——没有药,伤口要怎么办呐。”
“我——确实莽撞,不瞒你说,后来去找医者看了,才知难得,实在对不住啊。”
“你不是对不住我,是对不住自己,上面也就给了冷夫人一颗,天下独一无二,如今我还寻了个假的在那糊弄呢,这可如何是好!你别把小伤不当回事,后面会渐渐耗费功力,可能连命都丢了,现在怎么办?真要难受,先用舜华花沐浴,暂时压一下吧。”
舜华——岚清心里明白,姒夭讲过此毒与花的联系,脸上倒无忧愁,反而关心起对方。
“我一条贱命,也就这样了,只是你偷来药,万一让冷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来我这里,怎能保证没人看见,依我说,不如趁早离了她吧。”
寒玉垂下眸子,眼眶湿润,“离开,去哪啊,跟冷夫人十多年了,万一暴露,总会念及主仆旧情,饶我一命,倒是你的事才十万火急。”
她是真关心他,置自身于不顾,以前只觉得对方像个蛮不讲理,只会缠着自己的小丫头,如今倒有些动容。
“离开他,到我这里来。”
虽是轻轻一句话,在寒玉听来也是触目惊心,眼泪未干,脸颊却红透。
“别胡说,我到你这儿来,算怎么回事啊?”咬紧唇瓣,又心急火燎替对方寻解药,“风侍卫不是跟着公主嘛,公主身后有丰上卿,与挚舍人素有交际,你也知挚舍人是谁吧,天下名医,找他一定有救。”
风岚清苦笑,“我才从他那里来,挚舍人说方子虽在,有一味极珍贵的药材却没了,再无法配制。”
寒玉脸色煞白,眼泪止住,竟冷汗直流,急得跺脚,也不怕被人听到,简直带上哭腔。
“那你怎么办,我如今别的不求,只求你安稳,好不容易弄来解药,也是为咱们过去的情谊——”
仔细想,她与他也没任何情,那会儿自己又哭又闹,不愿意让对方跟着公子涵去安国,觉得危险,人家不也走了。
外面人传她要死要活,是太过分,不过她对他的在意,却是自小就有。
寒玉出身贫苦,没几岁便被父母卖掉换钱,兄弟姐妹太多,像她这样年纪略长的姑娘,自然留不住。
及笄之前不知待过多少人家,幸亏她出落得漂亮,又办事得体,后来才进宫,刚进来时,主家也盼着她飞黄腾达,但宫里美女何其多,最后也只做个下等奴婢,直到来冷夫人身边,对方是个厉害人物,才跟着水涨船高,但之前受的委屈可不少。
那一日被大宫女责罚,手上抽的全是血痕,也不过就是一时疏忽,将夫人洗脸的水放凉,便在院子里没日没夜地下跪,天真冷呀,风呼呼吹,即便地处南方,仍凉得刺骨。
寒意直往骨头里飞,皮肤上又贴着湿汗,倒比大雪纷飞还要冷。
没人敢来搭理,平时好的姐妹也怕被连累,她昏昏沉沉,想着说不定那晚就冻死,冻死也罢了,反正无任何牵挂,省得继续受苦。
朦朦胧胧之中,忽觉一袭温软披在肩上,擡头对上双冷淡又温情脉脉的眸子,真奇怪啊,一个人眼里竟有冰火两重天,至此刻在心上,再没忘却。
少年并没留下姓名,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后经多方打听,才知他乃刚进宫的侍卫,风岚清。
其实并不奢望如岚清这般人,会青睐自己,毕竟已躺过那么多趟浑水啊,宫里宫外,略有点颜色的女子怎会干干净净,就连天下第一美人,楚国的小公主姒夭,不也被送来送去。
想来人家对她又有多少情意,根本是自己不能忘怀,也许在这几十年的光景中,实在没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哪怕与纷乱世间只剩一条不清不楚的线,有人牵挂或惦念别人,不都一样。
只要心里存个念想,便值了。
寒玉抹把泪,尽量平静,叫了声:“风侍卫——”
欲言又止,心里难受,不知该如何救他。
倒是风岚清依旧冷静,将酒盏推来,“别急。”
“你就是这样,万事不愁,泰山压顶面不改色,说起来夸人的话,关键时刻要命啊!”
她嗔怪他,心里忽悠悠,荡来荡去,抿口酒压惊,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怎么办!”喃喃自语,“要怎么办呐——”
风岚清瞧她思绪已彻底散乱,明白到了可以摊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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