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一)
她突然被他搂怀里, 脸颊飞红,竟有些害羞,想自己什么好话没听过,偏人家说就心热, 目光顺势落到腰间, 悬着两个玉佩叮当, 突然想到庆, 连忙问:“你别顾着说好话, 事太多, 我都糊涂了, 庆还活着吗?无论如何我们有血缘,年纪又小,总与这件事没关系,当时檀奴给我东西, 没办法便用了, 心里却没底, 不知他如何。”
丰臣瞧她着急,只管安慰, “放心,庆无事,自从他被丰晏阳囚禁,我一直找人盯着, 才能拿到玉佩, 冷夫人如今已死,你又跟我出来, 风晏阳的心思都在咱们身上,绝不会为难庆, 再说我已吩咐安歌将他交给涵 。”
姒夭心中大石头方才落地,只要与涵一处,到底都是自己人,即便有风雨也好商量。
想来庆年幼,出生便陷入朝堂是非,其实又有何罪过,左右不过是王室的孩儿,必要在权力之巅风雨飘摇,其实何止他们,如丰臣这般贵族不也是背负仇恨,无法脱身。
如今只能走着看,想问对方全盘的计划,又深知人家不会讲,这张网看似收了,实则没有。
昏暗中瞧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时倒澄明清澈,含着柔情与笑意,将来不知会不会把自己卖了,即便卖了,她也没辙。
想来人家才十六七岁,从怀疑养父有诈,到派人安插细作,一步步算计得周全,那会儿才多大,可见她始终没冤枉他,满肚子阴谋诡计,属实可怕。
马车驶入山路,晃晃悠悠,身体也跟着摇摆,实在太累,脑袋发困,她很快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沉,满鼻子青麟髓的香味,异常安心,倒也不在乎下一个目的地会驶向何方。
丰臣将肩膀送过去,好让她躺得舒展。
不知不觉也眯着,昏昏沉沉,却是做了个梦。
梦里也有暗压压的天,他踩着层层叠叠的落叶,匆匆行走,身上披着银白裘衣,依旧被寒风吹得刺骨。
心里又慌又急,脚步不停向前,迈入一条小巷,周围是高低不平的房屋,深黄土墙连着石头瓦,风一吹,枯枝败叶盘旋而下。
他好像来过,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直到驻足在一座破院门口,伸出手,砰地打开,却见里面尽是萧条,脚步更急了,心慌慌往下坠,进入一间小屋中。
斑驳的案几与床榻映入眼帘,突然将记忆打开,这是小湄的住处,当初瞒天过海,将她安排在此,却不想百密一疏,没料到鲍夫人竟是郑国细作,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心口抽疼,只得俯身在榻边,双手轻轻拂过,拢住几缕青丝,湿了眼眶。
本意在齐王跟前做戏,阻挡对方入宫,想等打完仗,大仇得报,便可带她远走高飞,却没想到落得一场空。
他是太自负了,从未失算过,如今又该何去何从,凭空竟生出一身冷汗,心如刀绞,猛地从梦中惊醒。
忽觉怀中温软,淡淡香味袭来,定睛一看,原是姒夭倒到身上。
他瞧着她,仿若进入另一个梦境,马车驶过芦苇荡,雪般花絮游走雾中,车内也起了一层白茫茫,有那调皮的落到姒夭睫毛上,丰臣抿唇,用手轻轻拨开。
唇角上扬,自言自语,“公主太美,就连这路过的野花也想一吻香泽。”
心也被柔软的丝絮拂过,从未有如此温暖时刻,想来大仇快报,唯一在乎的人就在身边,还有什么可牵挂。
如今不得不承认,非常在意这位公主,无论前世今生有何纠葛,总之落在手上,再不能放开。
之前有太多是非,每一步要仔细斟酌,偏人家胆子大,常让他无可奈何,还好最后总有挽救的法子,这段日子人在边境,心在前朝,一时一刻都不曾放下心。
但也晓得在单相思,人家压根不担心自己,在宫中做个女官,没两天就与周围人亲亲热热,更别提身边还有风岚清,不觉苦笑了下,真是头疼啊。
他心尖上的人,竟是只外面的小野猫,生得漂亮,到处乱蹭,只要有好处,任何事都能做出来。
有什么办法!此去安国,若不能把对方拴住,肯定还会出事,未过门的枕边人,听起来就不牢靠,势必先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忽地怔住,岂不是趁人之危,人家不愿意啊,哪有强迫的道理,男女之间到底不如朝堂,举国风云他都不在乎,偏偏此节骨眼上,变成个刚翻书的学童,写个字,倒也看不懂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边境,只短暂停留,又直接往安国去。
姒夭忍不住好奇,一边啃着乌羊递来的花糕,问:“我以为你有事交代才来,怎么糊里糊涂绕了圈,干什么啊?时间紧迫呐。”
丰臣正在温酒,看对方吃得热闹,心里也暖,“我自然有打算,公主只管放心,我并不是那种会耽误时间的人。”
“知道,你常有理。”
姒夭将酒一饮而尽,裹紧狐裘,寻思不想就不想,乐得轻松,以往每一次出行,心里总有事,如今挺好,比在丰家还惬意。
适逢阳光明媚的日子,便把帷幔都打开,唤风岚清采路边的野花,握到手里,满脸笑意,“上卿,其实咱们相处也挺好,你越t来越像我弟弟了,比亲的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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