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家宜室(七)
丰臣扶她进屋, 一边嘱咐乌羊把昨晚熬的汤拿来,喝两口解腻。
姒夭扭头看院子里白雾茫茫,好像又下起雪,弯起唇角, “先别急着喝汤啊, 咱们打雪仗吧。”手顺势收回, 转过身子, “我没那么脆弱, 吃点饭就闹不舒服, 来吧, 可好玩了,摔跤也不打紧。”
见丰臣愣了愣,又笑,“行, 别为难, 晓得你这样的人物, 自然不会贪玩,我跟甘棠去。”说着拍手, 直拉小丫头往外跑,还不忘喊乌羊,“你家客卿答应了,快来凑热闹, 别不听话。”
乌羊应声, 偷偷瞅丰臣,见公子点头, 才小心翼翼跟上。
几个人便在院子里闹腾开来,雪仍旧落着, 一阵风吹过,直让人瑟瑟发抖,却挡不住姒夭的好兴致,捧起绵软白雪,三两下便握成个球,伸手扔出,一会儿一个,飞来飞去,只是可怜对面的乌羊,站在院内不知所措,压根不敢还手,很快就被砸成雪人。
姒夭瞧着可怜,干脆让甘棠又拉来两三个奴仆,人一多,立刻没了顾忌,乌羊寻思来真的呀,绝不能吃亏,呼哧呼哧动起来,欢声笑语越过院墙,很快又引来不少人,先是跃跃欲试地看,不久也加入战斗。
大雪覆盖的树枝乱颤,满眼腾空而起的雪球飞舞,嘣地裂开,如开在雪中的飞花,只见满园青色衣襟,唯有甘棠与姒夭一个穿饿黄,一个穿酡红,如两只落入凡尘的精灵,比墙角枝头绽放的红梅还要娇艳动人。
丰臣裹着狐裘,闲散地靠在廊下,眸子不自觉染上笑意,看她跑来跑去,摇摇晃晃,却总是不倒,白嫩肤色被冻得发青,两颊又升起红晕,由于玩得尽兴,霞光般久久不散,白是白,红是红,再没见过如此鲜活的颜色t。
直到一个时辰后,乌云压顶,不得已方才散了,丰臣用裘衣将姒夭裹住,毛茸茸白狐毛里露出小小的头,眉眼弯弯,“客卿下次也来吧,别总像个物件一样,站在那里多无聊。”
“我并不觉得无趣呀。”手臂收紧,只怕冷着她,吩咐烧炭火,拿热酒,“我瞧着夫人高兴,心里也乐,比自己打还开心,只要时间别太长,到时冻坏了,晚上不舒服,可怜巴巴。”
“冻坏!只有你,我经常在外面活动,才不会。”伸手接过甘棠递来的热酒,喝下去浑身暖和,又擡眼笑道:“你们也喝呀,别总我一个人,快叫膻夫来,每人弄一盏。”
再没见过如此体恤奴仆的主人,大家心里的感激都浮在脸上,一屋子也不分主仆,温馨亲密。
丰臣附耳,“我看夫人确实有拉拢人心的本事,也许咱们开间铺子挺不错。”
“早跟你说了不听,跟我一起做生意,还用吃现在这份苦。”
眼里满是不服气,又被玉浆冒出的热气熏得眯起,像只窝在冬日取暖的小猫。
丰臣瞧她一副娇憨模样,还想接着玩笑,余光却见乌羊走近,低声叨咕几句,脸便沉下来,随对方出了屋。
姒夭在对面看得一清二楚,肯定有事,反正闲,恨不得平地起风波,好有个乐子,给甘棠使眼色,让小丫头也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对方满脸惊诧地回来,眼睛睁得老大,悄声道:“姐姐,近日可是奇了,以前的故人一个接一个往外冒,我居然看到——安歌。”
安歌本在丰太宰身边侍候,乃丰臣安插的眼线,姒夭听对方提过,为何此时入安,难道不怕打草惊蛇,百思不得其解。
“客卿与乌羊,安歌,还有段侍卫一起在书房说话,老半天都不出来呐。”小丫头也好奇,兀自琢磨,“该不会齐国那边出事,或是他自己犯错,被赶出来!”
姒夭垂眸,想起老太师在接风宴上提起丰太宰,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喃喃道:“丰晏阳这个家伙,不会死了吧。”
一句话没头没尾地冒出来,可把甘棠吓一跳,“姐姐别胡说啊,就算儿子出逃,也怪不到父亲头上,何况天下大乱,各国的学子,谋士本就是来回游历嘛,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人杀了,再说太子清仁善,刚上位必要拉拢群臣,以太宰的根基绝不会出事,最多罚一罚罢了。”
头头是道,姒夭暗忖也在理,又琢磨如果清迁怒太宰,干脆杀了也不错,一面替丰臣报仇,另一边毕竟母亲之死与女闾有关,背后最大的主人倒台,她自然舒心。
冥冥中晓得这条线还没完,丰臣是什么人!怎会放着仇人不管。
大雪狷狂,不久便积了厚厚几层,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仿佛整个城池要被淹了似地,悄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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