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求之(二)
这一步走的对不对, 会如何冒险,姒夭也琢磨过,但又如何,纵然龙潭虎xue, 想救出芸霁与老太太, 根本没退路。
既为丰臣, 也不全为了他, 芸霁与自己素有交情, 老太太又是第一个让她尝到亲情温暖之人, 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若速战速决, 赶在丰臣解决械斗之事前救出两人,再逃回安国,好给对方解释,也说得过去, 若是不成——
心头一紧, 彷如绑上块千斤重的石头, 直往下坠,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见机行事。
院中蝉鸣四起,风吹过窗棱,隐约带出丝桂花香,想来无论身处何方, 皆是一轮明月一处景, 偏物是人非,不过几日功夫, 便事过境迁了。
惦记丰臣,不知他手上的事是否告一段落。
辗转反侧, 相思入骨。
原本在家里时也念,可终归是名正言顺等着呀,只要对方回来,一眼便会瞧见,他每次从外面办完事,总是先到家,反而不急去复命。
伸手将自己搂进怀中,不顾火辣辣的日头挂顶,仆人们看着只是笑,他却不在乎,把头埋入她的脖颈,不厌其烦地问:“夫人有没有常惦念我啊。”
她便赌气回没,自己逍遥得很,有时对方也气,却不是真气,若是晚上回来,夜深人静,这般说话可就坏了事,勾起火,燃烧遍野,没法过。
夏天屋外悬出的花枝,冬日屋内燃烧的炭盆,秋天的风,春天的景,在脑子里转啊转,他的指腹,有常年拿笔磨出的茧,顺着一片滑腻娇嫩游走,偏一点也不扎人,常惹得她咯咯笑,全是细密轻微的痒。
日子飞似地过,晃眼便是两三年,早习惯于站在门口,望院外长起来的一排梧桐树,守着落下的影子数,一二三四五,又返回来五四三二一,指不定突然出现熟悉的影,想起来心中酿蜜,充盈全身。
如今只剩冰冷床榻,秋意森森的屋,姒夭叹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明日还有明日事,从此每一步都像打仗,不能再耗费精力。
睁眼已是午后,打着哈气起床,见昨夜跪了满地的女子一个个打扮得伶伶俐俐,端着胭脂水粉与洗漱铜盆站在花屏外,瞧她醒了,昨夜那个最机灵的小丫头绕过来,满脸笑嘻嘻。
“女郎睡得可好,外面的饭都热好几次了,公子吩咐尽心照顾,他今日有事出去,会回来吃饭。”
姒夭哦了声,也不问雪伯赢干什么,反而笑道:“怎么叫我女郎啊,多生分,像昨日一样唤姐姐吧,我身边也没什么人,以前有个小丫头与你一模一样,唤得亲密些,我心里也暖。”
小丫头脸一红,蹲下将铜盆递过来,“樱冉也不知哪辈子修的福,认下这么好的姐姐。”
外面女子鱼贯而入,姒夭接过另一个递过来的手巾,在铜盆里湿透擦脸,轻声说:“以后大家都以姐妹相称,世道不易,也有个照应。”
众女子点头,细看起来,全是绝色美人,既有清丽端庄,又有风姿卓越,这个雪伯赢,怕是把全郑郡的美女都拉到榻边。
她以往就知道他是个不安生的,没料到玩得如此厉害,摇摇头,让人下去,只留素儿在身边,拿花糕吃,一边暗自打探。
“你们可是每晚都来陪雪公子呐?不知还要多久,唉,其实我不想留下,和坐牢似的,有什么好。”
樱冉摇头,认真回:“姐姐别难过,我看这位公子,哦——雪公子对吧,你看我们伺候多久都不知道名字,姐姐一来就晓得,可见他对姐姐上心,依我看事也办不了多久,总要回齐国的,到时带上姐姐再封个夫人,往后的日子多好呀。”
眼睛忽闪闪,已经开始谋划将来了,与甘棠一模一样,姒夭伸手刮她鼻头,“你呀,倒是性子好,凡事只往有福的想,万一他对我只是新鲜,手头的事再没完没了,等劲儿过了,两只手一甩,还什么夫人啊!”
樱冉琢磨了下,寻思也对,咬嘴唇附耳,“姐姐讲话有理,我太愚笨,只顾着眼前,不过如今你得了宠,妹妹想必就不用再来了,若是被放出去,也能探个消息,看这乱七八糟的事何时结束。”
一边语气越来越低,“不瞒姐姐说,我倒是也听过,以前从齐国牵来的大家族突然犯事,男丁全杀了,女眷关在牢里,雪公子就是为此事而来,要把人押回都城,但郡守迟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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