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空海
碧落抚摸着尾巴上的疤痕, 眼底带了几分追忆，阿妖也适时看清了圣花的吞吐运转。
圣花并非单方面连接冰棺，而是将玉石台中汲取到的灵气进行转化, 从而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冰棺之中。
阿妖眼神下移, 落在了圆形玉石台上, 玉石也是有聚灵之效的，但楼主说过, 举凡聚灵之术，皆是有违天和。
任何聚灵的阵法, 都只能聚方圆地界的天地灵气于阵中, 也就是说——聚灵就是借灵。
从灵气载体将灵气借走，需得适可而止。
一旦过犹不及，灵气载体彻底亏空, 方圆地界就会成为不毛之地。
天地灵气多为日精月华，所以大多修炼门派都会在灵气充沛的山上建派, 九爻亦是如此。
阿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按下如泡泡般升起的各种疑团, 擡手搭在石灯上，拨弄着缠绕着石灯的海草，随手开始编织, “碧落, 你知道怎样回到岱渊外面吗？”
鲛人碧落骤然擡眸，望着阿妖的眼底满是t怀疑, “你想做什么？”
“报仇。”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果然引起了碧落的好奇, 她游动着尾巴转向阿妖，“怎么回事？”
三股海草编成一条纹路, 故事也开始成型。
阿妖道：“我原是葬身竹溪村荒林的孤女，八玄幽都的血池鬼母夜行人间，有九爻剑修与血池鬼母在荒林激战，我因缘吸收了灵气和鬼气，便成了阿妖。”
“非人、非鬼、非妖。”
“虽是天地造化，却也是逆天而行，我能自由出入各种结界，是因为我不受轮回约束，一旦身死便彻底灰飞烟灭。”
听到这里，鲛人碧落看了看水洞口的水雾结界，疑心也消了几分，“报仇又是怎么回事？”
爱恨情仇，果然能让鱼上钩，阿妖编织海草的手越发加快。
“人间仙门以蓬莱为首，蓬莱为保人间安泰，号令各大仙门广捉妖物，等到蓬莱‘天选’时，众妖可借道蓬莱回妖族。”
阿妖话音一顿，咬牙切齿道：“九爻剑修他骗了我，他说带我来蓬莱寻仙丹，好让我能除去鬼气，和他长相厮守，他说他宁愿舍弃修道，也要同我一生一世。”
不知想到了什么，碧落隐隐有些动容，却没想到阿妖下一句，就让她动容变动怒。
“可不但没求到仙丹，我还被他一掌推下岱渊，差点就灰飞烟灭！ ”
“如此薄情寡义，也敢妄求成仙！”
鲛人碧落听得气愤不已，大尾巴‘吧嗒吧嗒’狂甩着，大有一种‘恨不得用尾巴抽死负心汉’的架势。
见碧落已经共情，阿妖接着卖惨道：“倘若岱渊当真通往妖族倒也罢了，可方才那样惊险……我不甘心，我实在不甘心……”
碧落鱼尾轻甩，不自在的转过半边身子，擡眼看向水洞结界处，半晌才幽幽道：“此处秘洞没有出路，你……你出不去的。”
她的模样不似作假，阿妖索性重重扯断海草，在连串水泡的扑腾里，决绝跑向洞口，声音满是悲愤，“既然我出不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眼看阿妖作势往底下大阵跳去，鲛人碧落心急起身，鱼尾搅起一道水涡，水涡好似条透明水蛇，灵巧的将阿妖拦腰缠住，重重往玉石台方向带去。
而阿妖，等的就是这个能近身的时机。
她顺势被拽入玉石台上，翻身探手间，将浮动的圣花一把握在手中，“别动！”
圣花被陡然切断双向联系，只是瞬息间就开始枯萎，急得鲛人碧落目眦尽裂，不敢相信阿妖如此出尔反尔，却还是极其受制的定在原地，声音都在颤抖，“好，我不动~”
她死死盯着逐渐枯萎的圣花，强忍着心疼道：“阿妖，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放下圣花，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阿妖才没有那么好说话，左手握花右手捏住花瓣做撕扯状，一步步退到冰棺旁，她就是拿圣花和冰棺中人在赌，赌碧落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这样很卑鄙，但她如今这条命不只是自己的，更是小狼妖三崽的，是许许多多葬身在岱渊的妖怪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查到真相严惩罪魁！
“老实回答我三件事，否则别怪我毁了圣花。”
碧落呼吸都要停滞，尾巴不安的拍打着玉石台，每一息的等待，都让她气血翻涌，她死死咽下喉间腥气，盯着阿妖的手道：“你说。”
“第一件事，岱渊到底是什么？”
碧落根本不敢耽搁，连忙交代道：“很久以前，岱渊确实能连通人妖两族，只是后来……通道被蓬莱切断，并在水洞外设下了噬灵阵，为的就是抽取出全部妖灵，借由身下这座聚灵阵，通过圣花将灵气送到冰棺里。”
说完，碧落就苦苦哀求道：“阿妖我求你，我求你先将圣花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鲛人落泪成珠，颗颗莹润的浅色鲛珠落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抽取无数妖灵，都是为了棺中人！”阿妖冷笑一声，只觉得无限悲凉，“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借道回族，岱渊早就成了一条有去无回的……黄泉路，千百年来的那些妖，皆被噬灵阵绝杀在此，幽魂哀哀，永不见天日！”
碧落根本不在乎那些，满心满眼只有枯了两片花瓣的圣花，和逐渐显现出棺中人相貌的冰棺。
“第二件事，你因何来此？”
“我是瀚海鲛人一族的碧落，为救心上人而来。”八方楼中有记载，南海之畔为瀚海，鲛人世居瀚海，行踪神秘，鲜与外界通。
“第三件事，棺中人是谁？”
“他是我的心上人，名唤云沐，”碧落又急又气又无奈的道：“是蓬莱岛主逍遥子的二弟子，真身为龙。”
“你撒谎！”
阿妖矢口否决碧落的话，在圣花枯萎过半时，扭头看向深色纹理退到腰身的冰棺，“我下岱渊前，曾与蓬莱少岛主云沐擦肩而过，他与棺中人的相貌身份气息一模一样，既然并非双生，那就只能是你、在、撒、谎！”
碧落浑然不信，只觉得阿妖是在骗她。
毕竟阿妖已经骗过她一次了。
这一次，她绝不会上当。
碧落海藻般的长发和鱼尾都在蓄势，声音却愈发轻柔似水，“阿妖，三件事我都回答了，你也该说到做到，将圣花还给我……”
阿妖：“……”
阿妖没想到碧落反应这么平淡，就像根本没听见那些话。
等她再度看向棺中人时，碧落伺机而动，擡指召起身前鲛珠，翻掌柔柔弹指而出，满地鲛珠如雨点般，朝着阿妖劈头盖脸打出。
但鲛珠并未伤到阿妖，反倒被一道剑气尽数拦住。
碧落：“……”
阿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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