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醉酒
是又如何, 不是又当如何?
见云渺欲言又止,冥君手执酒盏道:“看来,你来此之前, 并未请教过你师尊逍遥子?”
云渺道:“师尊尚在闭关。”
冥君点点头, 一口闷下酒水后问道:“云岛主可还记得司春之神?”
“司春句芒?”云渺说完, 见冥君挑眉颔首,便道:“自是记得, 司春之神嗜酒成性,先前在蓬莱做客时, 也总是酒壶不离手, 永远分不清他是醉还是醒。”
“知道司春为何嗜酒吗?”
“不知。”
冥君叹了口气,熟稔的擡手斟酒,酒水‘哗啦啦’的声响里, 他徐徐道来往事。
“五行之神原为五帝属神,五神中又以‘后土’为首, 自昔年后土以身为祭,相助女娲娘娘补天之后, 活下来的四位得封四时之神。”
“司春句芒、司夏祝融、司秋蓐收、司冬玄冥。”
“你以为四神没想过,让后土起死回生吗?”
聪明人对话,永远只需要点到为止。
冥君说到这里, 云渺便已经神色黯然了, 后土并未死而复生,所以司春才会借酒消愁, 他明明得到了解答, 但心中却越发不甘。
那股不甘燃起熊熊火焰, 将他燃烧到魂不守舍。
影影绰绰的生魂已有离体之状,冥君眼疾手快的五指探出, 手臂做出微微后拽的姿势。
“魂兮归来!”
在他冥君面前,岂有离魂之理?
生魂被瞬间定回体内,云渺捂着脑袋坐在榻上,额前已是大汗淋漓。
冥君摇了摇头,不赞同的提醒道:“云岛主,你是方外之人,也曾入人间历练,自该知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无论是上古先民,还是而今生民,都是‘一世’ 里的匆匆过客。”
“……何必执着于‘每一世’呢?”
云渺深深吸气后,双手拿起酒盏一饮而尽,想要压下脑海里的钝痛,却忘了他糟糕的酒量。
眼前天旋地转后,他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耷下去的胳膊还扫落了酒壶,幸好冥君眼疾手快握住壶身。
“哎t,哎,哎……云岛主你?”
满院清辉里,冥君悠哉喝酒道:“年轻人,酒量太浅。”
酒量太浅的云渺,却睡得很熟。
见他天亮之后还没醒,冥君也没放在心上,他收到崔判传音,甩袖回八玄幽都前,让掌柜该做什么做什么,反正坐榻上方撑着罗帐,不惧雨打日晒。
可云渺一日、两日、三日也不见醒。
若是寻常人见此,必会心生质疑;
偏偏掌柜不是寻常人,他虽有人形却无人性,实为冥君用纸钱所化,又特意注入了一道神力,沾染人气足了,说话行事便越发像人,但店内人气稀薄后,他就会老实守在前头店里赚钱。
崔判已然在鬼门关处恭迎,冥君先是看了眼枝繁叶茂的神桃树,这才大步走向崔判,“说。”
“禀冥君,被关在剑叶小地狱的那位……撑不住了,他本就存了死志,从被拘回八玄幽都,便闭口不言至今,哪怕日日受剑叶穿心之刑,仍是生生受下不曾哀嚎。”
崔判也生了几分佩服,在八玄幽都当差这么久,那位也算是他见过鬼犯里最硬气的了。
冥君微微思忖后,擡手道:“想死,那可太便宜他了,本君去为他续上一口鬼气,至于你……你去趟合虚找小青女,必须当着她的面,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崔判当即拱手,“得令。”
——
青女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的从姻缘树上坐起身,就听见小阿鹖的心声:“管你崔不崔判,反正不准靠近主人半步!”
青女:“……”
崔判怎么来了?
她轻盈的飞身下树,往姻缘殿外走去,正好瞧见阿鹖‘大’字形的背影,小姑娘脑袋仰得很高,柔顺的发尾晃呀晃的,连带着毛绒绒的青羽,和头上那朵亮眼的喇叭花,也微微随风动。
“阿鹖都说了,主人不在这里,所以你不要来找主人了……”
被阿鹖拦着的蓝衣人倏然擡眼,对上缓步走出的青女,浅笑着拱手一礼,“青女殿下!”
“崔……”
青女打量着换下判官服的崔判,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青瞳直视崔判眉眼,于记忆刹那的回溯里,她想起在婚房里剖心而出的城主,骤然回过神来。
“你是……崔、城、主!”
崔判会心一笑,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青女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先前与崔判见过几面,出蓬莱岱渊时初遇四判也好,在云间被崔判拦路邀请也罢,甚至后来在鬼门关神桃树下,她也不曾将崔判和崔城主对上。
谁能想到冥君的BOSS直聘,很早之前就开始实行了?
小阿鹖挠了挠发辫,她读取过主人凡间记忆,也知道万柳城的那些往事,此时再看向崔判的眼神,也变得软和了几分。
但,但不论如何,主人绝对不能再去八玄幽都,否则她就立马传信给司春!
崔判留意到阿鹖的戒备,还有值守天兵的严防,又想到冥君交代的事情,小剑叶地狱鬼犯的事,能且只能告诉青女殿下,于是邀请道:“难得殿下还记得,可巧人间正逢春时,殿下可愿重游故地?”
故地?
万柳城?
青女想也不想的摇头,“春色虽好但我意阑珊,还是在殿中小睡更舒坦,崔判慢走!”
说完,她就牵着小阿鹖的手,折身回了姻缘殿内。
不等值守天兵开口,崔判就黯然离开殿外,消失在苍茫云海间。
回到殿内的小阿鹖可高兴了,“主人若不控制气息,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春和景明,何须巴巴去趟人间?”
“啊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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