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票
的确, 8732只是说了有一个车厢,并未说是哪一个,而他们之所以会默认全灭的六号,只是因为他们目前接触到的车里只有六号是如此。也许, 同样整车死亡的, 是八九十, 又或是都有……
肌肉男和痦子男也反应了过来, 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尴尬。
他们之前还猜测后面的车厢会不会有优待、怪谈和规则的难易程度会看车厢号,越到后面越简单,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优待?谁家的优待会赶尽杀绝,不留一丝活口!那自己之前对于这些七号车厢玩家莫名的敌意不就是……
“不可能。”老人冷冷地开口,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其他三人犹豫的想法。
“说到底不过都是些猜测罢了,又没有证据的东西还说得花里胡哨、跟真的似的, 我不信。”
孙丙飞无语地看了老人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对面的胡椒, 故意超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八卦道:“嘿, 你说这老头是不是年纪大了就非要认死理?倔驴似的。”
“就是说啊。”胡椒也很给面子地一齐附和,“不信我们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的队友都不信,团队合作的基本精神都没有!”
老人:……
我虽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但是又不是聋了, 你们骂这么大声真的好吗?
奈何孙丙飞几人就是故意让老人听见, 音量只增不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戚梦清几人也主动加入对话, 明里暗里都是在暗示老人相信。
薄煜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只是抿起嘴,默默地看了老人一眼。
只见老人的嘴角不住地抽搐,脸上尽是尴尬和不好意思,估计是被小辈的人当中指责,面子上挂不住。他的眼神不停地在队友间打转,见三人都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便又低下头,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倔强着不肯张嘴。
薄煜好像突然明白了,老人不是不接受事实,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接受,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否定。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服气——为什么你们车厢活下了这么多人,而他们本就一百多人的却只活下来四个,再加上老人之前说自己的老伴和孙女都已经……
现在的他对于难度的坚持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尽管内心深处知道自己这样不过是在进行无谓的抵抗,但好像只有坚持认为他们车厢经历了最难的靠考验,才能找到借口藉慰内心,告诉自己亲人的离世都是有不可抗力的原因。
薄煜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像孙丙飞几人那样讥讽,而是换了个说法,柔声道:“如果按照您说的难度和车厢顺序成反比、和车座价格相关的话,为什么不把八号九号两个硬卧车厢放在我们之前?理应来说,他们的票价应该比我们低、 难度会比我们高,也应该排在我们之前先来,为什么是我们和六号先?”
老人被说得明显神色一僵。
“而且从冉奕哥刚才描述,您也应该能听得出来,我们经历的可不比你们简单多少,我差点都判违规下去了。”薄煜耐心地解释,“我们之所以能活下来这么多人,不过是因为大家无时无刻都在提心吊胆,研究怪谈和规则,团结在一起,尽量不触犯规则。”
薄煜识相地没提后面一排坐着的冯旭四人,继续说道:“您应该知道,广播宣读的规则不可能是假的,Z321也不会否定自己说的每条规则。那既然大家最开始都听得是一个的总规则,那您也还记得,里面明确说过,各车厢的难易程度都是相同的。”
经他这么一提,秦洛也想起来了,冷笑一声:“就是,总规则不是还说了吗,如果你发现不公可以去登记举报,既然你如此坚信有差别,心动不如行动啊!”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举报成立那可是有奖励的~”
肌肉男和痦子男听到秦洛说到奖励二字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复杂的情绪,两人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字语注意到了他们的变化,眉头微微蹙气,问:“怎么了?”
肌肉男吞了口口水,犹豫地回答道:“我知道。”
他说完后赶紧偷偷看了一眼老人,见他没有再阻止的意思,才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因为我们四个就是通过举报的奖励才成为餐车乘务员的。”
“你说什么?!”
所有人的惊呼声简直要冲破天花板,恨不得把整个餐车的顶都给掀开,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提问声。
张红丽:“你们是怎么举报成功的?”
俞馥:“举报的内容是什么?”
戚梦清:“为什么是四个人都变成乘务员了啊?你们是一起举的,还是举了同一个内容?”
冉奕:“你们选的奖励是哪一个?”
孙丙飞:“成为乘务员是好还是不好啊?”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接连不断的问题听得肌肉男头昏脑涨,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憋不出一个字,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头栽过去。
见队友坚持不住了,痦子男便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大声打断道:“咳!还是我来说吧。”说罢,他半身靠在座椅旁,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第一个总规则宣布完后,我们车厢全乱了,有开玩笑说找摄影机的,有喊着说要退票的,有趁机吵起来的,有的还在吃零食聊天、没往心里去……吵了大概有个十来分钟吧,第二个广播出现了,说什么开始第一次检票,还让我们每个人坐到自己座位上。”
“这话放在平时大家也就听了,可是刚公布完那种奇怪的规则广播,谁还信?有几个脾气爆的,直接跑去砸门砸窗了。说实话,当时就连我都不怎么信,不过还是坐在原位上没动。过了没多久就听广播突然开始倒计时,数到最后又报了个时后,整个车厢突然熄灯了,暗得要死。”
“再然后……再然后……”
痦子男说到这里时整个人都剧烈地都抖动了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渊的噩梦,眼睛空洞地不知在看向何处。
“前面的门好像被人打开了,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当时的门口还聚着几个踢门的,原本一直‘噔噔噔’的响呢,结果一下子安静了,可是紧接着……他们发出了尖叫声,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救命!”
“他们一喊,整个车都乱起来了,哪里都是尖叫声……有男的有t女的,有小孩儿,吵成一团!他们越吵我越害怕,我,我……我靠着窗坐,吓得一下都不敢动!但我能感觉到挨着我坐着,不对,应该是我那桌的人都跑了!”
“你说他们跑什么啊!那么黑,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越跑越慌!我都听到旁边的走道上有人被推倒在地,变成踩踏事故了!我现在都能记得那人的哭叫声……不光是他的,那会儿全部都是哭叫声,跟地狱似的,都在喊救命!可我分明能感觉到尖叫声越来越少……”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昏过去了还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尖叫和求救的声音突然就没了……可我还是不敢动,还是缩着。”
痦子男此刻的脸上全是冷汗,一滴一滴从额角滚落,划过他惨白的脸颊,滴落在深蓝色的制服上,染出一片片水晕。
“等到再次亮灯的时候,我悄悄探出头看了,原本满员的三号包厢,就只剩我们四个了。”
虽然之前已经听老人含糊地说过一遍,但是再次听痦子男的描述,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齐齐打了个冷颤。
字语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你的意思是你三号车厢在第一站的检票环节就死了一百多个人?!”
“是的。”痦子男艰难地回答道。
得到肯定回答的字语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老人说的“第一站就剩他们四个人”是经历了几次波折、多次审判和违规后的结果,现在告诉他竟然是在检票时全死了?
不同于违规这种还能送下去改造、有一丝丝生还的希望,检票时的审判可是唯一一个目前确定的当场死亡的方式!
“这这这……”孙丙飞还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语着,“不会吧,怎么可能呢……一百多个人呢,怎么会没几个坐在位置上握好票的?”
文瑶虽然同样脸色不好,但他还是能理解这般结果的。毕竟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的压力和恐惧,若是直接接触,只会让人乱了阵脚,四处逃窜。而他们所处的软卧车厢是自带包厢,也是不和多数人直接接触、不被他们直接感染情绪最大的优势,就算发生了意外的第一反应也是呆在包厢内更安全。
如果把他们十九个丢进硬座,估计能活下来的也没几个,毕竟人在极黑的环境中听到周围人的呼救和尖叫声,远离并逃跑是刻在骨子里的原始第一反应,更何况还是完全摸不清头脑、以为只是恶作剧的第一站。
光是这么看,老人或许说得也没错,三号车厢的确经历了他们没有经历过的折磨与考验。
文瑶想到这里不禁看了老人一眼,这会儿的老人似乎因为痦子男的讲述同样陷入了骇人的回忆里,只见他的双拳微微颤抖,眼角也泛着泪光,眼神空洞至极。
痦子男声音发紧:“更奇怪的是,明明有那么多人不见了、离开时还叫得那么凄惨,可是灯亮了之后,干净地和我刚上车时没两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凭空消失!”痦子男刚稳定的情绪说到这里险些再次崩溃,“一百多号人啊!竟然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文瑶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七号车厢也是这样,两次检票时被审判的人,无论是逃票还是不按规定坐在座位上,都消失地不带一点痕迹,一滴血也没有。就连年轻女人亲眼目击的交易现场也是,上一秒还在的血竟然转眼不见了。Z321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俞弓珩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开口问道:“你们第一站有看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吗?”
痦子男白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着她们改签?按照你们当时的情况,不会认为下车更安全吗?”俞弓珩不解。
痦子男露出一丝苦笑:“怎么可能跟着她走?亮灯后就剩我们四个,我们最开始可是把每排的车座底下都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一个人,刚坐下没多久突然出现一个从没见的女人,还穿着白色衣服,这怎么想都只能是女鬼啊!不可能搭理!而且她还一直说什么下车……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女鬼的话!”
俞弓珩:……
可是我们车好像有特别多的不正常人。
想想也是,七号包厢之所以有那么多玩家跟着改签下站,就是因为活下来的人数太多了,还没把怪谈当回事儿。再加上一两个像大胡子那样的领头羊和大部队的鼓动,不由得就变成了羊群效应。但像三号车厢的四人无遮挡地直接经历人间地狱,是不可能再轻易容易相信陌生人的。
俞弓珩继续问道:“那你们是怎么举报的?”说完后他又换了种问法,“或者说,你们是怎么再第二站才突然想起来举报的?”
“是广播主动给我们说的。”痦子男回答,“第二站宣读规则的时候,广播说会有新乘客上车,由于我们车厢是座位数多的硬座,还有上一百多人,这么大规模的换乘往常都是逃票浑水摸鱼的重灾区,所以为了给工作人员们减轻负担,再给我们仅剩四人谋个福利,说可以观察举报,成功了就能有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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