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戏水情
从望风亭回来后,穆钱大病了一场。
最开始是伴随着低烧不停咳嗽,浑身乏力,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后来又转成了高烧,浑身发热,盗汗,咳出的痰里还掺带了血丝。
请了大夫诊治,大夫说是天气转凉,吹了凉风,故而引起的风寒。再加上穆钱平日里操劳过度,吃得少,人也瘦,所以病来如山倒,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大夫对症下了药方。穆钱服用了几幅汤药刚见好,猛一见风,就又病发了。
迫于无奈,以及叶冰兰的威胁,他只好谨遵医嘱,暂时将手中工作放下,呆在房中专心养病,等病全好了,再出门。
生病期间,许多人都来探望过他。
来得最频繁的当属余逑。自从穆钱将余逑从狱中捞了出来,他对工作的态度越发积极,有好几次甚至为了留在店内清账,将他的“小情人”晾在一旁。等他回过神来,文公子脸都已经黑白红绿变了一圈了。
来得最有用的,还是九皇子。每次探病,都能给秦谦带来一些珍贵的药材,还有不少打发无聊的话本画册。
期间,岑忠也派人来探过一次病,送来的药材,倒是与秦谦带来的相差无几。只不过转头就被穆钱打发送去了药铺。
开玩笑,百来两一根的千年人参,他怎么可能舍得扔?
至于来得最闹心的,当属叶冰兰。虽然叶冰兰比穆钱年小,但某些方面,叶冰兰却有一种强势的、泛滥的“男妈妈”心态。也是她,强硬要求穆钱不准出门,必须将病养好了才能继续工作。
每每来探病,都会板着一张臭脸,说话也是带刺带刀的。
但不得不说,叶冰兰这样的态度对穆钱很是受用。他平日里随意惯了,再仔细的叮嘱到了他这里,就如耳旁风,只有“命令式”关怀,才能让他精准执行下去。
就这样修养了小半月,穆钱的病终于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偶尔还会咳嗽几声,但是已不像之前那般,咳得晕死过去。
此刻,穆钱正倚靠在窗边小榻上,一手捏着刚出的话本,一手将橘子瓣送入嘴中。
叶冰兰就坐在旁边,帮他一点点撕掉橘子瓣上的橘络。
“我就没见过哪个男的吃橘子还要撕筋的。”叶冰兰抱怨道,手上的动作倒也没停。
日常探病,叶冰兰一般都不会易容,只会改个妆发,换个男装,就混进了有间客栈。
“那你现在见到了。”
穆钱随口应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拿,却被叶冰兰一掌拍开:“别吃了,真把我当你丫鬟了?”
“那没办法,手弄脏了不好翻书,”穆钱说得理直气壮,还顺便画了个饼,“以后你病了,我也这么伺候你。”
“我有人伺候,用不着你。”叶冰兰冷冰冰反驳。
她原本以为穆钱还会同自己呛上两句,却发现穆钱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话本上,心生不悦,一把将蓝皮册子抢了过来:“你平常不是对这些书很鄙夷吗?怎么现在也跟着看起来了?”
书册被抢,穆钱倒也没生气,只坐直了朝他擡擡下巴:“你看这书叫什么名字?”
叶冰兰翻起正面,一字一句将书名念出:“岑相……与我表姑二三事?”
“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特耳熟?”穆钱的话里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以前的古装剧都有桥段,考生在逢考前,会以自己的名义,写一些与主考官有关的奇闻轶事,一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名气,二则是为了引起主考官的注意。今年主考官是干爹,眼下关于他的话本子满城飞,其中最出彩的,就数这本《戏水情》。”
“这不是……表姑二三事吗?”叶冰兰疑惑。
“之前叫《戏水情》,可能因为之前的书名比较含蓄,没什么热度,后来才改的《表姑二三事》。”
“所以,讲了跟岑叔有关的事?”
穆钱将书又抽了回来,一边翻一边笑:“讲的是时干爹年轻时,和一位豪门贵女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书里说,那贵女生来有疾,太医都说活不过二十。后阴差阳错与当时工部侍郎的干爹相识,互生情愫,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干爹寻遍大江南北的名医,想为其续命,最后果真找到一郎中,解了贵女的顽疾。然而就在两人成亲那日,贵女却从阁楼楼梯上失足跌落,红颜薄命。”
叶冰兰面无表情评价:“好无聊的故事。”
穆钱道:“但好就好在,这人写得有鼻子有眼的,两人如何相遇、如何对话,如何定情,写得就跟亲眼见到过一样,文中还穿插着当时京华城发生的几件人尽皆知的大事,很难不让人相信。”
叶冰兰:“你觉得可信么?”
穆钱思索片刻:“干爹年过半百至今未娶,若真有这么一段刻苦铭心的恋爱,倒也说得通。”
叶冰兰反驳:“可我瞧他,并不像会对权力之外的东西感兴趣的人。”
穆钱:“难说,毕竟这书里写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干爹,谁没有个年少风流的时候呢?”
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叶冰兰起身开门,从门外端回了托盘,盘中放的,正是穆钱今日份的汤药。
穆钱极不情愿地叹息一声:“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喝了吧。”
“喝。”
简短一个字,也容不得穆钱反抗,只能捏着鼻子灌下,可能因为喝得太急,竟然还呛得咳嗽了几声。
穆钱喝完,半趴在小榻上,伸手去够放在茶几上的果脯解苦。在他身体倾倒的一刻,一块明黄玉佩从他交叠的衣襟中滑落了下来,落在小榻的软垫上,正好被叶冰兰看了个正着。
穆钱赶忙伸手,却还是被叶冰兰捷足先登。叶冰兰握着那块虎斑勾玉,对着亮光处瞅了瞅:“这不是虎斑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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