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填志愿那天，刚好月考结束。
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高二学子，已经毕业的明天班学生默默擦了把汗，和被汗水浸酸的眼睛。
这天可真热呀。
今天谁都没有穿校服，释放了自己在上学期间被抹杀的的个性和穿衣自由。
比如谢敏的白色衬衫短上衣和红色迷你裙，和余潇白浅蓝色泡泡袖洛可可风公主裙，什么东北花棉袄配色短袖，什么带铆钉的黑色皮衣，染发的那些头上也染得桃红柳绿，穿衣自由是绝对自由了，各有各的千奇百怪，你说奇怪，倒也不算太奇怪，只是校服看多了，难免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晚风把袖口的扣子解开翻折到手肘，他穿着一件很旧的白衬衫，在群魔乱舞中走正常路线，倒显得有些不正常。
但是一看沐子归穿着黑衬衫站在他旁边，瞬间就不觉得了。
Cos黑白无常嘛，懂的都懂。
谢敏组织所有人在黑板上写了一张请假条，所以当卢漱玉抱着一摞毕业证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黑板上由余潇指导写出的“毕业请假条”，以及请假人后面密密麻麻的签名。
林珂带着一帮人站在讲台，手里拿着上次白晚风生日惊喜没用掉的礼炮，对准了教室前门上空。
吧嗒——
随着门把手扭动，门开了。
砰——
所有礼炮同时一拧，一堆闪亮亮的纸屑从半空中炸开，就等着把人淋得满身。
哪曾想卢漱玉进门就打开雨伞，彩色纸屑落在雨伞上，卢漱玉呲着大牙傻乐：“我就知道你们会搞这一波，想毁了我刚洗的头，我告诉你们，没门。”
明天班众人拖长尾调“切——”了一声。
直到很久以后的一场雨里，卢漱玉打开雨伞时，被静电吸附在雨伞上的一片绿色亮片落了下来，他们的少年时才真正结束。
“切什么切呀，回位置上去。”
“哦——”
卢漱玉看着黑板上的请假条，笑了一下，拿着红色粉笔大手一挥写下了“批准”，以及自己的名字。
“恭喜……”卢漱玉深深地看了一眼讲台下坐着的学生：“你们毕业了。”
她抱着一摞的毕业证，一个一个地叫人上来领：“白晚风。”
白晚风走上台，双手接过毕业证。
卢漱玉看着他，缓声说：“你很优秀，只要你开口，所有人都会来爱你，山海无拦。”
坐在教室后排的林珂开口：“老师，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几年后就是黑历史了！”
卢漱玉木着脸，说了一声：“滚。”
紧接着又拿起下一本毕业证，开口：“马晋。”
“马晋，如果没有白晚风这个挂逼，你也会是一中的万年老大。”
马晋无所谓道：“万年老二也没关系，我有对象。”
卢漱玉：“……”
卢漱玉木着脸把他踹下去：“滚，下一个。”
她对付乖说：“不要试图找一个移情对象，重要的人是永远代替不了的。”
付乖：“好奇怪的替身文学。”
她对余潇说：“长发是你短发也是你，剪不剪随你。”
余潇：“你是不是早就潜入我们小群了？”
她对谢敏说：“迄今为止我还是很好奇，你和余潇到底有没有一腿？”
谢敏：“我们两个人加起来四条腿。”
她对林珂说：“你不是他们的所有物，你不欠他们的，你可以自救。”
林珂：“道德感从来没有放过我。”
她对楚言楠说：“既然过去原谅了你，那有事没事就多晚风说说话聊聊天，你懂的。”
楚言楠：“我懂，不懂我倒立洗头。”
卢漱玉足够了解班上的学生，有些话只有他们自己能懂，除他们之外谁也听不明白。
发到最后一个，卢漱玉目光一顿，咬牙切齿：“沐子归。”
沐子归走上讲台。
卢漱玉只是看着他，把手上的毕业证递给他，什么也没说。
“嗯……”沐子归试探着开口：“老师，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卢漱玉微笑：“我怕我忍不住骂你。”
沐子归：“……”
毕业证发完后，卢漱玉简单拿PPT讲解了一下如何填报高考志愿，还发下了去年的高校招生计划以作参考。
高考成绩和今年的高校招生计划都还没出来，毕业生只能在先在教育网模拟填报志愿，整个班都在低头刷刷翻去年的高校招生计划，连谢敏都在帮余潇琢磨，只有林珂无聊地到处转悠。
“哟呵。”他看着白晚风的志愿表，啧啧称奇：“第一志愿清大，第二志愿京大，第三志愿江大……要我说其实你只填第一志愿都OK，要那么多作配的干什么？”
紧接着，他又转到了沐子归旁边，看见沐子归志愿表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国防科大，国防科大，国防科大，国防科大，四个志愿你都国防科大？你脑子烧糊涂了吧！”
紧接着他看到楚言楠的志愿表，更加大跌眼镜：“你怎么报的都是财会类专业？但凡你报的是金融或者管理我都不会说什么，毕竟你家里有矿，但是，但是……”
他立马转头请救援：“晚风，你弟他报了一溜会计和审计。”
白晚风耸了耸肩，说：“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林珂被雷得一批，但最后也没说什么，转头继续溜达了。
模拟填报志愿结束后离开，谁都没有好好道别，好像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次假期，好像他们还能再见。
白晚风走出教室时又望了一眼空荡荡的班级，不免怅然若失，直到把“高三明天班”五个大字印入脑海才回头：“走吧。”
这个逼学上了好几年终于可以走人了！但……好像毕业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高兴。
在学校呆了三年，骂了学校三年，最后竟然骂出感情来了，真是的……
那天的林荫道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就是让人无端感觉那颜色明亮得几乎刺目，如同印第安夏日里的绿。
绿色在空气中几乎浓郁成实质，似乎提醒着他们，他们正在走向未来，过去是他们回不去的过去。
回忆是青春留下最好的礼物。
行政楼前墙上那一串“何为少年？”依旧鲜红，而它的回答也始终如一：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夏日是一首不完整的长诗，恣意的少年留在了那长夏，他们走到夏日尽头，将回忆留在过去，将自己交给未来。
有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挥舞着校旗呐喊：“轻舟已过——”
“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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