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掩饰什么呢?
佳人巷的赔偿金已经下来了,全都打到了白晚风的卡上,白晚风很快的就将卡里的钱分干净了。
因为要拆迁,所以佳人巷的原住民最近就得搬走。
看着这个住了这么多年的江南小巷一下子空了,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瞬,或许有某一刻,他们也理解了白晚风这么多年所害怕的、所被折磨的。
他们放慢了呼吸,在夕阳的金光下踩着青石板离开,路上他们注意到了墙角的青苔,白墙上的小广告和红色印章子,伸出白墙的花枝,瓦檐上的水垢苔花和岁月的划痕,注意了他们曾经不会注意的东西,还有闲心去逗弄流浪的三花猫。
白晚风站在筒子楼的天台上,扶着栏杆看他们离开。
夕阳温暖的光下,晚风吹乱了他的额发,金色的光将他的脸映得更加深邃,他的目光没有终点,只有一片空洞的虚影。
“再见。”
他不知向谁道完别后,又把目光转向筒子楼前的合欢树。
合欢花又要开了。
他好讨厌合欢树开花呀。
之前沐青雅和宁致远听到夏薇离世的消息,也带着两束白菊花去佳人巷悼念过,现在听说佳人巷的人要搬走,担心白晚风没地方住,还提出让他先住他们家,但是白晚风拒绝了。
“猫儿。”
听到沐青雅这么喊,白晚风一震。
沐青雅说:“去我们那吧。”
这次白晚风同意了。
没有人能代替夏薇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是大声猫儿……除了夏薇,世上无人再这样唤过他。
白晚风被沐青雅带回家。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沐青雅拉着他进门,就冲着客厅的方向喊道:“嘿,妈,老爷砸,看过来。”
客厅里坐着的一众人都看了过来,被围在尊位的两位老人也擡了擡眼镜,看着她拉着的白晚风。
沐青雅对着那两位老人说:“这您二位的孙媳妇儿。”
沐老先生看着白晚风笑了笑:“晚风是吗?”
白晚风一时跟不上情况,呐呐道:“……是。”
沐老先生一旁的老妇人笑着对他一颔首,一只手紧紧地掐着沐老先生的腰,这就是沐老夫人。
沐老夫人早年从军,上校级别退下来的,力气也不是盖的,把沐老先生掐得一抖,赶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他:“这是我和外婆备的见面礼。”
沐老夫人为什么要掐着沐老先生的腰呢?
因为当初沐老先生知道沐子归喜欢男人之后,愣是让沐子归在沐家祠堂跪了两天,所以谨防他这次看见沐子归的宝贝儿,又让人家在祠堂跪两天。
不过沐老先生这么多年过来了,已经认栽了。
当年沐子归还没追到人就大张旗鼓的出柜,不是年少轻狂,而是打定主意了只要这孩子,如果追不到的话,就跟他舅舅一样守一辈子活寡,甚至可能更过分——毕竟他们老沐家的基因一直不怎么正。
比起休无止境的争吵,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更何况沐子归喜欢小朋友还是清大高材生。
沐老先生笑着对白晚风说:“收着吧。”
白晚风沉默片刻,收下了那个红包:“谢谢……”
沐青雅高兴得在他背后手舞足蹈,心想:真好!不枉费她把沐家和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叫过来。
沐老夫人温柔地看着她,无声道:多大个人了。
咯哒——
大门开合,宁致远又带着一对老夫妇进门,看见被沐青雅领回家的白晚风,笑着介绍他身后的人:“这是爷爷奶奶。”
老夫妇看着白晚风,也笑了笑。
当初沐子归在沐家祠堂过了两天,转头又被他们夫妇提到宁家祠堂跪了两天,最后人孩子四天没吃饭晕倒了他们才妥协。
宁老夫人也给白晚风封了一个分量不轻的红包。
她把红包塞进白晚风的手里,拉着他的手说:“好孩子,叫奶奶。”
“……奶,奶奶?”
白晚风在几乎蒙圈的情况下被拉着认沐子归的亲戚,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到七大姑八大姨,手里的红包都多得拿不稳了。
等认完亲戚以后沐青雅才带他去楼上休息。
当站在沐子归房间里时,白晚风突然问:“这是沐子归的主意吗?”
原本在哼唱《好日子》的沐青雅突然一僵,随即点头说:“是。”
“俗是俗了点,但胜在有诚意啊,他还专门让我们把红包封大一点,一是体现出对你的重视,二是……”沐青雅笑着对他无辜地眨眨眼:“以结婚为目的的礼物是可以在分手后要求退还的,我估摸着这堆红包,如果算上里面夹带的银行卡,也应该有个百八十万吧。”
白晚风:“……”
商人的奸诈此刻在沐青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哎呀呀,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白晚风沉默地用手机查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递给她。
沐青雅看着他手机上的银行卡余额,陷入了沉思,半晌才说:“大意了。”
白晚风笑了:“我是不是应该回礼?但这些我不太懂。”
沐青雅眨眨眼睛,然后欢欣雀跃:“这个我知道呀!等会我按照他们的喜好给你列个表,随便表个心意就行了。”
白晚风:“好。”
沐青雅欢欢喜喜就要去书房,但是在走出门前她却顿了顿,说:“其实让你见见两家长辈这件事,子归很早以前就跟我们说了,但那时我们只当他是开玩笑,没想到啊……”
她惨淡地笑了一下:“我们不应该低估少年的赤诚。”
“……”白晚风深呼吸:“我也是。”
沐青雅合上房门,独留白晚风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说不出的难过。
他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子上映着的他的身影,好像下一秒那个人就会从后抱住他索吻,这样想着他笑了一下,像是春日覆于玫瑰上的冰雪消融。
只是下一秒,他又想起那人不在,春雪重新将玫瑰覆盖。
“沐子归……”白晚风握住脖颈上银链一下挂着的红宝石宽戒,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爱你。”
可惜沐子归从未清晰地听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白晚风的执行力很强,第二天回礼就准备好了,什么金瓜贡茶和六安瓜片、什么足金手镯和钻石项链、什么飞天茅台和顺品郎,这些价值已经远超过了昨天白晚风所收到的见面礼的价值。
沐青雅笑着对亲戚们说:“孩子要赶飞机回学校,不能亲手回礼,让我转交给你们。”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真是没礼貌。”一个上了年纪的美妇人说:“雅雅啊,你当真同意他和子归在一起?不考虑考虑?”
“就是啊,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还急匆匆让我们飞过来见他,简直拉低我们档次。”那美妇人身旁的另一个女人这么说。
在场其他人,听见这话也有些不舒服,但依旧处于观望状态,只听着他们抱怨。
“我们也不是没见过找男伴的,但是也不用把人放到明面上吧?私下里玩玩也就得了。”
“你是不知道,我在京城就已经听有人说什么沐家找了个男妃。”
“男人找男人以后也没个后,怎么照顾他,又怎么继承家业延续香火?”
“这传出去多难听啊,况且你们也不能不把沐氏的股价当回事呀,这可是我们几代人的心血。”
“就是,我们这样的家庭不是他品学兼优就能够得上的,子归选择他会将祖辈一切付之一炬的。”
“对,而且我听说他家里还有两个小拖油瓶——”
沐青雅一拍桌子:“说够了吗?”
“……”
众人都静了下来,看着她。
“首先,很感谢你们昨天的配合。”沐青雅扫视他们一圈,说:“其次,我叫你们来是为了体现出对他的重视,不是为了让你们来干扰我的家务事。”
“他是清大的学生,学习任务本来就重,又请了两个月的假,急着赶回学校上课是正常,你们拿着人家大半夜准备的礼,就得懂得拿人手短。”
“人家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智商有智商,懂不懂有句话叫做莫欺少年穷?一群富二代富三代还想嘲笑人家富一代。”
“还有六舅,什么叫做‘私下里玩玩就得了’?跟你一样背着六舅妈私底下养大学生吗?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六舅妈真的不知道吧?”
“沐子归断子绝孙了还有沐予明,沐予明要是断子绝孙了,我就和致远拼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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