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的一天
那晚上骆沛赖在谢臻的房间里, 跟他聊了很久。
这家伙在没有刻意想让一个人讨厌他的时候，总是显得非常招人喜欢。他算是相当外向且健谈的，那么一张如小鹿一样可爱温和的脸配上这么一个说话知进退的性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谢臻也是。
——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方应该是他来到这里之后, 为数不多跟他算得上关系好的朋友之一了。
他此刻看着骆沛，对方眼睛亮晶晶的，躺在床边的软沙发上跟他讲话, 骆沛偏过脑袋, 黑色的头发顺着额头盖下来，明明是倦怠的样子, 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谢臻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微光，如此漂亮，如此真实，如此引人入胜。
在那一刻谢臻几乎要无法忍耐了, 他突然又产生那种奇妙的感觉——这个世界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着的这种可能性再一次击穿了他。他愣了愣神，突然在那一瞬间很想说出事实的真相, 不是有什么阻碍了你, 就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是一里的剧情，你和我的存在违反了剧情而已。
仅此而已。
骆沛确实有让人对他倾诉一切的能力,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谢臻的时候，谢臻几乎想全盘脱出了。
他张了张嘴，但最后却又选择了沉默。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对这件事的隐瞒是基于对对方的不信任, 那现在则是看着对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他该说什么呢？你所存在的世界是虚假的？你也只是书里的一个人吗？可是无论是这些热闹的剧组, 还是综艺里的各种事情，甚至连骆沛看着他的眼睛都显得如此的真实。
对于他而言, 这或许是个虚构的、前因后果都被安排好了的世界；可是对于面前的人而言，这好像就是他在这里生活、成长了这么久的土地和世界，谢臻在这时刻觉得，即使他相信骆沛不会因此害他，他也无法对对方说出这些话了。
“所以你还是得好好努力，”骆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来非常像一个鸡娃的家长，“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说一万遍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到时候你要是拿到奖，就按照我们原计划进行”
他看起来此刻非常不考虑谢臻拿不到影帝或者新人的可行性，对谢臻充满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一定能靠这个拿到奖？”倒是比较谨慎的谢臻顿了顿，提出了一种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
倒不是他不够自信，他对自己的表演确实有信心，但是影帝这种东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同年的各类电影水平也是重要的参考指标。很多时候同样一个片子当年颗粒无收，但是放到往年可以横扫一片的事情时有发生，更何况他这还有骆沛珠玉在前。
而比他自信的多的骆沛很明显还没想到有这种可能，他眼睛眨了眨，露出一种：“啊，我居然忘了这件事”的理所应当来。
——不由得让谢臻怀疑他是不是比他还要早一步拿到剧本。
“这个本子肯定会拿奖啊，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拿不到奖？”他现在表情自然的就像在问一个高三生，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不会小学算数一样。
“而且拿不到影帝，最佳新人也可以啊。”骆沛走到他旁边坐下，专门把谢臻挤开了一点：“你不会最佳新人都拿不到了的。”
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担心的两个人四目对视，沉默良久。
最后还是骆沛开了口：“那其实如果硬要拿也不是……”
“啊，停，停停！”谢臻只恨自己脑袋太灵光，在他张嘴的那一刻就预想到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这个办法还是不用了吧，我们做好自己，顺其自然就行了，顺其自然。”
“你不需要吗？其实我觉得赛前造造势无可厚非的啦。而且只要你水平到位，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比谢臻还要小几岁的骆沛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
“不是，我没开玩笑。”而平时总显得温和有礼的谢臻，此刻却表现出了一种非常难得的强硬来，“我是真的不需要这种东西，要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觉得没必要这样。”
他这少见的强硬让骆沛眨了眨眼睛，一顺不顺地看着他：“可是如果大家都找关系，都拿到奖了了呢？”
“呃……那其实拿奖不拿奖我觉得也没什么所谓了，”谢臻看向骆沛，他此刻没什么笑容，倒是显出一种罕见的认真，“我本来其实也就是想演戏，但是如果这样的子的话，感觉多多少有点胜之不武了。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似乎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严肃，谢臻又笑了笑，他挠挠头，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当然你不用担心，如果最后我没有拿奖，我们的A计划没法成功的话，我的一定冲上台抢过别人话筒出柜，绝对不会让计划有失。”
他说完后着沉默地对方，想着自己该不会一下把对方搞得不知道说啥了，又手忙脚乱地找补：“我就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是这样想的，但是你什么想法我觉得都可以接受啊。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骆沛却好像并不感到被针对：“我明白，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骆沛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也是想能尽快解决的这个问题就最好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无所谓了。”
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像只温和的小鹿，到底从小跟在褚存朝身边长大，虽然为人是心地善良，大原则上从不出错，可是在很多事情上都受那个手段强硬的哥哥影响颇深：比如平时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强硬、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大抵都是他跟这个从小就把自己养大的哥哥学的。
他是真正理解褚存朝每一步的人，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并不算奇怪。
“啊，现在有点晚了，”骆沛扫了眼手腕上的表，“我要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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