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驻守关中的冯恒遇刺,生死未知,下落不明。
而驻守汉中的高贲也同时生了重病, 整个人不能成行。
汉中郡, 成固县,高府。
这是高贲之父高光昔年在成固县任县尉时置办的宅院。
后高光被征调入军, 高贲跟随秦游, 在秦游率大部人马入蜀之后,以郡兵曹椽的身份, 掌握了汉中郡实际上的最高权力。
又因为成固县是秦游势力起始, 基础最稳固的地方,所以汉中郡和武都两郡如今实际上的政治中心, 也逐渐迁移到了城固。
高贲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所以往常的高府总是人员来往川流不息, 高谈阔论欢饮达旦。
但现如今,这里只有浓浓的药味, 满府的仆人都踮着脚尖走路, 恨不得自己化身成一只猫,好避过二公子一天盛过一天的怒火。
“大哥,把药喝了吧。曹司马可是叮嘱了我多次,一定要看着你按时把药喝完。”
让整个高府都噤若寒蝉的二公子高逸其实是个才刚刚留头的小童,此时的他看着不言不语, 只呆呆盯着房梁的大哥,眼中满是恳求。
但高贲却像是魂魄离体, 失去了对外部世界的感知, 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直到高逸破防,哇地一声开始大哭:“大哥,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千万别吓我!阿父没了,大父也走了,大哥你也要扔下我……”
“胡说八道。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等会再把狼给招来。咳,咳咳……”
高逸见把哥哥唤回了神,立刻紧咬下唇,抽了几下鼻子后把哭声给憋了回去。
他如今在这世上就哥哥一个亲人了,再小心也不为过。
然后用衣袖把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给擦干净,端起尚有余温的药碗递到高贲面前,硬邦邦地说道:“喝药。”
“我说了,我不喝,喝了也没用。”高贲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显然处在一个极度烦躁的情绪中。
“那我就去告诉曹司马!不,我要去找燕芸阿姐!”高逸也来了气性,半点不惯着他哥,不甘示弱吼了回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兄弟两个都对抗以高贲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告一段落。
高逸看着又红了眼眶,去了鞋,噔噔噔爬上榻,小心翼翼把脑袋靠在高贲肩膀上,用轻若蚊蚋的声音说道:“大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这没有说出的半截话高贲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什么,心中生出无限的忧伤酸楚来,让他成功提起了酸软无力的右臂,一下又一下拍在弟弟是后背上:“莫哭莫哭,你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高逸的泪水像是水库开闸泄洪,怎么抹都抹不干净,以至于他根本没能力用嘴去反驳高贲,只能用眼睛去控诉。
好个屁啊好!当初被亲卫背着回家的时候,前胸上老大一块血迹。
整个郡里医术最好的曹司马说这是气急攻心引发的血液逆流,守了足足三天才让哥你给醒过来。
可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你这又是盯着房梁发呆了整一个时辰,看得人揪心极了!
高贲只是发呆,不是真呆,清楚记得自己先前所作所为的他,不免有些心虚。
可他自己此时也是心乱如麻,压根没有多余的精神安抚弟弟呢,只能不断拍着高逸的背,把“不怕,哥在呢”这种没有营养的话,车轱辘似的反复说。
等高贲手拍得差不多没力气的时候,高逸差不多也哭累了,重拾说话功能,委委屈屈地发问:“大哥,阿父当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高贲一下。
高贲如同被刺激了的公牛,七窍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道:“阿逸,你记住了,咱们高家只有为国捐躯的男儿,绝没有临阵脱逃的。
“阿父不会,我不会,你和将来的后辈也不会!”高贲这么说着,又是浑身巨颤,五指紧扣着榻案吐出一口血来。
“哥!”高逸小脸立刻褪去血色,煞白一片。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一直被父兄保护得极好的孩子。
听说哥哥吐血,见到哥哥昏迷与直接见到哥哥吐血完全是两码事。
他此时是真的后悔,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明知哥哥对阿父故去,尤其是还被扣了一顶临阵脱逃,贻误军机的大帽子耿耿于怀,他就不该现在问。
但心中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父亲被人讥讽懦弱怯战。
“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别气。我这就去让人去请曹司马,我这就去”
高贲“呸”了一口,吐尽口腔中的残血,然后一把将弟弟给拽了回来,语气坚定:“不用去请医士。尤其是曹司马,不准再惊动她。”
鹰扬与子毅两人的情愫,他们这些被兄长亲自教导的人都再清楚不过,如今也只是差正式拜堂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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