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宴会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一]
经过的人脚步一顿,停下来循声望去。
女子长身玉立,紫衣玉带,又昭示着其身份不凡。
那张秀美至极的脸庞,五官棱角分明,眉目清冷,即使已过不惑之年,照样是平添三分岁月沉淀的斯文韵味。
她凝视着水榭戏台上的净角。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心不知为何,有了一丝触动。
但见不远处的水榭戏台上,白须青衫的老净角音色洪亮宽阔,动作大开大合间,顿挫鲜明。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戏台对面,一众听客凭栏而望,无不为其深厚的功底击节称赞,人们都深深地沉浸在了老净角对过往繁华沧桑追忆的唱词之中。
“阿娘。”身后传来一道呼唤。
卿许晏转过身瞧去,见是自家小女,原本深邃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询舟,玉瞻和你阿耶呢?”
“阿耶说阿娘最近患了点头疾,但这会儿阿耶他估计有要事要忙,便嘱托我和二哥下车后把从太医那求来的药交给阿娘,待会儿在宴会上见。我和二哥分头去寻您,所以现下二哥不在身边。”
陆询舟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一边取出了那个小玉瓶,一边喃喃道。
“得亏这玉瓶是放在我这,不然还要去东边找二哥取药。”
卿许晏眸色微动,顺手接过陆询舟递来的小玉瓶。
“阿娘日日为公务操劳辛苦了。”陆询舟很是心疼母亲的身体,语气带着点担忧,“国事固然重要,但身体也不能垮了,阿娘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面前的少女眼神清澈,情感真挚。
卿许晏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试图转移话题。
“询舟最近好像瘦了许多。”
“是啊。”说到这个,陆询舟面上理直气壮地应着,心里却已经开始心虚了,“大公主殿下管我管得甚严。”
卿许晏笑笑:“管得严才好,阿娘还不知你那点懒性子。而且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去同你二哥汇合吧。”
她说着向前迈了一步,扭过头来,站在夏日灼灼的阳光中,那张盛满笑意的脸庞看得似乎有些不真切。
“走吧。”
陆询舟点点头,又笑道:“阿娘记得宴后要准时吃药。”
卿许晏不置可否地莞尔一笑,只是叫陆询舟跟上,便头也不回地信步离开此了处。
离开十来步远时,那水榭戏台上也约是戏终末了,只听得内吟诗曰,苍凉丰沛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往昔繁华的深深追忆:
渔樵同话旧繁华,短梦寥寥记不差;
曾恨红笺衔燕子,偏怜素扇染桃花。
笙歌西第留何客?烟雨南朝换几家?
传得伤心临去语,年年寒食哭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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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庄坐落的地势优越,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山光水色倒映在酒樽中的酒面之上。
此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设宴所在的暻云园内,众人在拜过圣上后,待帝后一同落座于席上主位时,众人纷纷入席,大晋君臣们的一年一度的清暑宴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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