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到,陆询舟生得清瘦没甚力气,可到底是世家出身,君子六艺中的射和御就算不精通也该是练过的。何况她尚任侠气,也曾以“强身健体”的名义央着家中大人请来师傅来教导。
那师傅摸过她脉象,说她天生不适合使力气,但倒是个练轻功的好苗子,遂欲把他身上的轻功之能传授给她。
可惜陆须衡不似卿许晏开明,书念了一辈子,士儒思想根深蒂固,单记着韩非子的那句“侠以武犯禁”。所以在宝贝女儿又一次因为习武受伤后,便态度强硬地断了她的习武课,请走了那师傅。
因此陆询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但师傅走后无人教导,她也只是日日凭着轻功翻个墙,入宫后她更是日日忙于学业,所以也生疏了不少。
故方才被捂住嘴后与那人过手到第三招就败了下来。
“你底子不错。”
女子表扬的声音让她缓过神来。
“我要走了。”
陆询舟斜了她一眼,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收好话本,看着后院的墙壁准备找个借力点好一次性翻到四楼。
“巧了,我也是。”
女子跟着她起身,擡头望着春风楼灯火通明的各扇窗子笑着问道:
“话说你个小姑娘跑到青楼找什么人啊?”
“干卿何事?”
陆询舟冷漠地扔下四个字,便那拿回了女子手中的范阳笠端端正正地戴好后便攀上墙使轻功开始爬楼。
当她刚在第三楼的屋檐上站稳脚时,却发现地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上面,正闲事地欣赏着月色。
陆询舟一惊,脚下一滑差点随着那几片脱落的屋瓦一同摔下去,所幸那女子眼疾手快拎住了她的后衣领把她提了上来。
“小心点。”
女子依旧笑着调侃道。
“我救了你一命,小姑娘不知如何报答我?”
陆询舟拍拍胸口,喘着气在她身边离了些距离坐下。
“是不是心有所属了,老和我保持着距离都让我不好意思说出‘以身相许’的要求了。”
“嗯。”
“真的?”
女子扭头,八卦地凑过来。
“春风楼里的?”
“不是。”陆询舟眉间微蹙,随口扯谎应付道,“我喜欢男的,你在想什么?”
“啧啧啧,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
女子叹息地摇摇头。
陆询舟满脸震惊。
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如此坦荡荡地说出来,属实是佩服到了。
“所以,你是谁?”
陆询舟盯着那女子,只觉得眼前这个奇女子实在神秘,武功高强又好女色,举止还轻浮得很,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我呀——”
女子拉长了音调,一双妩媚的柳叶眼里盛满玩世不恭的笑意与精明的算计。
“是北边匈奴派来的密探。”
话音刚落,她们坐着的地方上方的窗户被猛然推开,一位气质冷冽的男子双手扶住窗棂,探出身来俯身用犀利的眼神——
盯着坐着的二人。
.
“你是说,那贪污的洛阳太守与皇姑姑最宠爱的面首裴七郎私下交好。”
李安衾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十分诧异。
“而且根据奴家的调查贪污的银子十之有三进了裴七郎的口袋。”
韩清苓随意地坐在对面的贵妃榻上,身姿妖娆,满怀深情地看着李安衾,语气笃定道。
那洛阳太守是陆丞相的朋党不错,此次洛阳贪污案牵扯的关系众多。陆须衡那老狐貍久处官场,一世清廉不过是个挂名,当官的不捞点油水都是骗人的,但毕竟是一棵朝中的大树,李促就算想削其枝干也要费点力气,故特派了卿许晏查明此案。
卿许晏算是朝中难得的清流,即使此处有其夫陆须衡涉案,李促还是对她能公正处理这事抱有十足的信心。
然而这次案件唯一不足的就是——
赈灾的十之有三的银两未能追回。
这下李安衾不免生疑了。
如果此案与裴七郎有干系,为何卿御史未把他推到台面上?
按照卿御史的性子,虽说姑姑说皇族之人,可那裴七郎不过是一时得宠的面首,有何不可逮捕?
韩清苓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直言不讳道:“奴家也正疑惑,不过事后暗卫营那边也会多加追踪,只要。”
李安衾沉下心来,正寻思着其中的蹊跷就听见前厅一阵响动。
她与韩清苓面面相觑,起身走至前厅。
身着便衣的暗卫双手抱拳,恭恭敬敬报告着。
“大殿下,这两人是敌国密探,在三楼的屋檐上鬼鬼祟祟地密谋,恰巧被属下撞见了。”
被五花大绑的陆询舟和青衫女子听罢立马擡起头。
“陆询舟。”
“小阿舟!”
陆询舟听见头顶不约而同传来两道声音。
一道熟悉,且充满凉意。
一道半生不熟,满是惊喜。
“让她说话。”
李安衾脸色不善,无视了另一边青衫女子渴求松绑的眼神,径直走向陆询舟。
暗卫麻利松开陆询舟口中的布条。
陆询舟此时此刻如坠冰窟。
“本宫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解释。”
忽的,李安衾语气变得前所未有之温柔。
她看向陆询舟的眸子深不可测。
[一]林臯,丞相府的家卫长,第六章有出现过。
[二]此三句皆来自《青楼曲刘子雍胡伯清程伯羽同同赋》(四首)刘炳(明)
[三]不是人家没才气,是殿下的文学素养太高了。
[四]这一段和上一段都借用了水浒传第七十二回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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