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弘业带着妻子一路超速逃回家中,重重摔上房门,顾不上换鞋便掏出电话拨打某个号码。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无人接听。
他惊怒交加地将手机朝地上狠狠一砸,发狂的斗牛般喘了半天气,容弘业还在梳理老宅中发生的事,却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带着朦胧睡意问:“爸、妈,你们回来啦?怎么这么生气……”
容弘业猛地扭头,充血的双眼看一眼穿着丝绸睡裙的少女,又看向身后的妻子。
“你让她来的?”
容太太瑟缩了一下,嗫嚅道:“不是说今晚过后,一切就结束了吗……我想绮绮都受了那么多年委屈了,能早一些回来也是好的。”
“你脑子有病吗?!”容弘业怒吼,“大师当初是怎么说的?仪式没有完成之前都要把容意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养,绝对不能透露容绮存在的事!今晚出事难保不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你……”他一手指着妻子,脸胀得通红。
“这祭家神都是多少年前留下的传统了,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未可知,说不定容意根本就没死呢?!”莫名被扣了黑锅,因为换孩子的事忍耐多年的容太太终于也忍无可忍。
容弘业怔住。
见自己的话似乎有了些作用,容太太组织了一下语言,缓慢道:“你想,平时不就有这样的传说吗?所谓‘窒息死亡’的人其实只是昏厥,却被当成了死人,等要封棺时才忽然诈尸……说不定容意就是这种情况。”越说,她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当时她一走出来,我们全跑了,也没人上前确认。”容弘业接续妻子的思路自语,忽然意识到女儿还在一旁,他严厉道:“容绮,你回房去。”
容绮撇撇嘴:“不就是献祭容意的事吗?我早就知道了,难道今晚爸爸你们不太顺利?”
瞪了泄密的妻子一眼,容弘业忽然变色:“不好!如果她是‘诈尸’的话,万一她把我们做的事说出去——”
容太太也反应过来,焦急道:“对、对啊!万一她报警……啊,我们给她换过衣服,她没有手机!”
“我得回去解决善后。”目露凶光,容弘业抓起车钥匙就要出门,没想到刚进院子,就见别墅院门外一帮子亲戚在摁门铃。
其中最积极的就是先前跟他争吵的老三,边按门铃,他边喊着要容弘业给个说法。
“你们疯了吗?闹这么大动静不怕保安巡逻的时候听到?!”容弘业恨得直咬牙。
老三容弘发冷笑:“怕闹大,大哥你就让大伙进屋说啊,我们倒想问问你,今天的祭祀怎么会出事,现在容意……容意变成那样,该找谁来处理?”想起站在摇曳烛光中的那道血红身影,他不由得有些结巴。
目光森冷打量了此时此刻脑子里还全是讨要好处的亲戚,容弘业念头一转,把自己跟妻子的猜测和盘托出:“……所以现在我得再去老宅看看,万一她真活着,把事情说出去,我们就完了!你们别想着反正是我动的手,跟你们无关,我直说了,今晚不跟我去善后的,只要我坐了牢,你们全都别想要一分好处,我家产全捐了也不会留给你们!”
亲戚们互视一眼,有人犹豫道:“万一去看了,容意真的还活着,你打算怎么办?”
“能献一次,难道不能献第二次吗?”容弘业冷冷道。
被他透出的疯劲震惊,有人打起退堂鼓:“我、我本来就不太赞成祭什么家神,都是现代社会了,这种封建迷信……我家平平常常过日子也不错,我就先告辞了!”
出现一个退的,就有更多逃离者。
最后只有容弘业和容弘发两兄弟,并几个旁支的堂亲一起驱车赶回西郊。
老宅似乎比自己离开时更阴森可怖了。
站在老宅门口,容弘业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再杀容意一次的脑子终于稍微冷却下来。他看着仿佛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一般的老宅,有种自己再向前一步就是自投虎口的不祥感觉。
“喂,大哥,我们都跟你回来了,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容弘发搓着手臂上本能冒出的鸡皮疙瘩催促道。
“进来的路上都没看到容意,她肯定还在老宅里。”心一横,容弘业跨过老宅高高的门槛。
其他人相继走入院子中。
凌晨时分的老宅并不安静,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各个黑暗的角落传出,也不知是风吹草动,还是老鼠之类活动发出的声音。
这次来人都是青壮年男人,他们一边互相安慰着阳气旺盛,一边下意识地聚成了团。
容弘业出声呼唤:“意儿……容意,你在吗?爸爸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现在回来接你了,你出来吧!”
声音飘出,竟无回音,就像被老宅吸收了一般。
“容意?”仿佛听到后院有响动,容弘业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拿着手电朝后院方向走。
穿过正房前往后院的容家人没发现,在他们走开后,老宅原本大大敞开的厚重木门悄无声息开始滑动,最后轻轻合上关严,似乎还有谁特意给它上了门闩。
后院里的红灯笼燃了半宿,有些已熄灭了,剩余的几盏也只是茍延残喘,倒照得那间布置成婚房的房间越发鬼气森森。
咽下一口唾沫,容弘业抓在门板上的手隐约颤抖,他一把拉过容弘发,朝屋内扬了扬下巴道:“你先进,回头我给你转一百万。”
本来要骂人的容弘发一听金额,闭上了嘴。
啐了一口,容弘发大步迈入婚房,一脚踩中了某个软绵绵的东西。
“嘶嘶……”
黑暗中,一双幽碧的圆眼睛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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