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很吵。
交错的脚步声不断透过岩石的缝隙传来,乱糟糟地惹人心烦,但很快远去,渐渐地留下一片空寂。
空寂得仿佛无人会再问津。
赵水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地,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头顶隐隐传来的吵闹声告诉他在地下外,一无所知。
刚刚,他的身体被体内的星灵操控着一跃而起,借着夜的漆黑逃离了众人视线,一路左奔右突飞速而行,就像只被乱风操控的风筝般无力得只能任由牵着走。而宫墙的布局大同小异,匆忙间赵水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目中唯一看得清晰的,只有上空那忽明忽暗的天星,正在闪烁。
赵水皱皱眉头,想抬手揉揉发晕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怎么还被困着。”他咬牙道,眼睛一闭一睁间,心沉了下去,“付铮……”
满目的鲜血涌上脑海,勾起他胸口的心慌。
赵水努力想平定下乱如麻的心绪想想办法,可一个个冲突的画面接踵而至,根本无法让他安静半分。更可气的是,他就连个清醒的巴掌都给不了自己,只能直直跪坐着,一动不动地尝试强忍。
“赶快冷静!赵水!”赵水暗自急道。
等不了,真的等不了,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安慰好心神了。
急躁间,赵水的脑海中忽而闪现出刚刚“被迫落跑”时的画面,被他一下子抓住——夜空上的北斗七星明暗交替,斗柄指北,按前进的方向,此地应该是宴会场的西北方。
举办宴会的地方本就在宫城靠后的部分,再往西北……
星坛?
“对了。”赵水心道,仿佛摸到了一丝脱离出去的希望,“星坛乃历届帝王祭祀之地,没什么人注意,把我藏在这里再调走驻守的人……好算计。”
鼻间钻入了灰尘,倒是没什么香火的味道,四周清冷,咳嗽一声会有轻微的回音,可见地方不小。腿脚底下的地面沾着湿气,应该是在地下,大概是储藏什么东西的地方。
这样想完一通,烦扰的思绪也被清理了大半。剩下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让自己可以自由活动。
“灵力还真大啊。”赵水再次试了试挪动手臂,叹道。
倘若光凭内力相抗,他哪里是龚副城主的对手?除非对方需要足够的星灵而主动收回他的灵力——可若要等到那时候,外面早不知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可是想要召唤辅星,得需要他的灵力才行……
怎么办……
有些头痛,赵水咬咬牙,恨恨地在腿上小锤了一下。
“嗯?”他愣了住,手指微动,想要再抬起来,却又动不了了。
等等——赵水眼眸一动——纵然灵力受原主控制,但那家伙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这儿,所以刚才,是他走神儿了?
如此想来,赵水的心口顿时涌上一股激动的浪潮。
他虽然不能再这断断续续的控制中自由活动,也不能召唤自己的辅星,但用龚副城主的星灵调动他的辅星,总是有点希望的吧?
赵水立即闭目凝神,开始默念心法。
周围一片静寂,冬末春初,各处的生机缩在角落蠢蠢欲动,反而渲染成了最静谧的时候。
没有一点纷扰,独坐在黑暗中的赵水渐渐收住心神,开始专心致志地用念力相抗。他很快便感受到身上的灵力那起起伏伏的变化,这些强弱交替仿佛就是原主情绪心跳的反应,隔着它,似乎能捕捉一丝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的影子。
“七曜五纬,始于日月;太白当夜,明星有灿……有了!”赵水叹出了声,猛地睁眼。
只静待一瞬,一抹星光从天而降,钻入了困住赵水的地方悬在他头顶上空,眼前登时被照亮。
这是一间狭长的地室。
两侧皆为石壁,很窄,因此赵水的视线在适应了骤然变亮的光线后,便落到了距离他面前不远的一块“庞然大物“上——
判定门派的天石?
先前入门判别完就再没见过天石,原来它被保存在这里。再看看周遭,只有一个堆着书卷的柜子、几个圆坐垫,还有一些端正放在檀木盒子上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应该是挺珍贵的东西,不过赵水看着跟普通碎石没啥两样,并未觉得稀奇。
再扫一眼,地室的门在天石旁侧的墙上,紧闭着,不知道是否被锁上。
“唉。”赵水舒口短气,不是滋味儿地撇了撇嘴。
“环堵萧然啊环堵萧然。”他说道,心间那刚散去的阴翳又再次聚满,堵得他胸口发酸,“付铮……”
天石中间的那滴“水珠”仿佛就像赵水逼到眼眶的泪,盈盈泛着光而几欲流下。
不行。
他必须要出去,必须要见到付铮,必须要让她好好的才行!
如此想着,赵水再次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与身上的灵力相抗——只要尽力利用龚副城主的辅星引起注意叫到人来,他就有机会。既然这股力量在他体内,那便是他的,他就不信抓不过来分毫。
快点。
再快点……
这个世上,三心二意的人索要的东西从来敌不过一心一意拿来的多。尤其是那个分心之人,还是饕餮食肉的野心。
随着时间一盏一刻地过去,赵水感觉到机会一点点在临近。
来了!
他总算再次捕捉到对方的一次念力转移,丹田处的一股星灵油然而上,化为一道“噌”地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逮住这个机会奋力展臂,两腿猛地夹紧,竟真的一下子跃身而起,向那地室的门撞了过去。
赵水紧咬牙关,憋足气力想用“抢”过来的那点儿灵力撞开那石门扇,谁知下一瞬,眼见整个身子就要贴上去了,那门扇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突然亮起红光。
“不妙!”
虽早料想到不会如此容易,但他还是没想到龚副城主会用灵力来封锁。
两力相向而斥,赵水使出多大力气,此时迎面便回弹出多少力量来将他撞开。闷头重重的一声响,他感到整个身子像是从高处摔到地面上一般散了架的剧痛,而整个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外打横飞了出去。
这一飞,背部直直地撞在天石上,又是一下闷痛,整个人“掉”进天石的圆洞里,脑袋后仰双腿朝天,狼狈地卡了住。
“我……”骂脏的话堵在他的口中,却被束手无策的挫败感打散了去。
赵水的腰部抵在中间悬空的“水滴”上,竟没有将它压下。只一瞬,两年前天石判定的情形,再次在他身上出现。
而这一次,他没有机会再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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