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许久,一股烤鱼的香味儿将他从睡梦中勾醒。
付靖泽睁开眼,只见身旁不知何时生起了火堆,上面架着几条鱼,温暖的香气一浪一浪地涌来。他赶忙爬起,二话不说,抽出一根鱼棍儿大口地吃了起来。
狼吞虎咽过后,付靖泽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往四下看去。只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洞外树林发出沙沙的风声。火堆旁,赵水和苏承恒各坐一隅,不交谈也不闭目休息,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是那船队还有什么问题吗?”付靖泽见两人都不睡觉,问道。
赵水缓慢点头,口中叼着根狗尾巴草,不吭声。
付靖泽见他还在愣神,疑惑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向苏承恒。
“嗯,我觉得不太对。第一,时间不对,若想借夜色隐蔽,他们出发的时间应再晚一些。”苏承恒迎上他的目光,开口回答道,“第二,第一条船作为头船,不点灯难以看清夜间水路,轻则带错,重则误入漩涡导致翻船。若是为了隐藏,那位领头的人船里就不应点火烛,惹人注意,且若我等埋伏暗器偷袭,首当其冲的便是领头者。”
“老苏说的对,我也感觉挺怪。”赵水顺着接口道,“我看每条船上的人不多,加起来总共也就十几二十个人。若是叛乱,银两必然是紧缺的,他们何不挤挤,少花一条船的银两也好。再者,水路顺流而下确实方便,但整个河面上一眼看去就知道有几艘船行进,荆州的江面,还未宽阔到产生的雾气能将江中之物遮盖住的程度。他们不怕暴露么?而且看他们逃窜的样子,功夫功夫不行,也没几人是水性好的,甚至还有人吐……”
赵水张了张口,似是回想到在水里潜伏时头顶落下的污脏,又把抱怨的话吞了回去。
他继续说道:“若是我,肯定选择走山道,不然乱还没起,自己先损兵折将了!最重要的是,星城平乱的人和我们一同出发,就在我们后面一路往这边过来,将贼人驱赶。听闻他们的主力已经往巴蜀那边去了,这支船队行进的方向正相反,就算计划再精密,凭借这么些人也免不了出现差错。做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单纯泄愤,还是上杆子迎头让官府抓?”
听二人之言,付靖泽频频点头。
“我都没考虑这么细。赵哥,承恒兄,这带船的要是你们俩,怕是谁也发现不了。”他不禁发出感慨道,“那他们要干啥?”
是啊,他们要干什么呢?
赵水和苏承恒又陷入思索,不作回答。
付靖泽也没继续往下问,反正不管那些人想干什么,都已经被抓了进去,信中约定地点的线人官府也派队伍过去了,翻不起什么浪。
这样想着,他心情愉悦起来,看着剩下的两条鱼,问道:“赵哥,承恒兄,你们吃鱼吗?”
“我们都吃完了。”赵水回道,“这剩下的是你的。”
“啊?咱抓上来那一兜就剩仨啦?”
“总共也没多少。嗝。”
“……”
付靖泽的心情又一下子布上阴霾。
他抽出仅剩的两根鱼条,一边吹着鱼一边问道:“咱们啥时候走?”
“等天亮一些吧。”赵水回道,转头看向洞外的天。
天上疏星点点,闪烁不定。
也不知付铮的身子可养好了些,他心想。
这些天忙着赶路,也没怎么联系,但体内的灵力牵引始终流转呼应,竟并没有因为彼此之间的距离变远而感应微弱——这倒出乎赵水的预料。
也许是付铮日渐强健,灵力更加运用自如,才即便相隔千里也如同贴身一般吧。
赵水这样猜测着,收回目光,视线从空中收回,漫不经心地往林子里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定睛,忽然一个白晃晃的影子闪过。
赵水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侧耳倾听,只有风声沙沙作响。
眼花了?
赵水回过身,冷不防又一转头,这下可是看清楚了——
只见一只白面黑身的东西在啃着他们吃剩抛在洞外的鱼骨头,身形不小,尾巴细长,脑袋上长着像人一样的黑白杂发,长长地垂着遮住了半张脸。
它仿佛听见了这里的动静,面朝洞内突然站起,整个身子拉长足有半人多高,加上身上的黑白毛发,仿佛催魂的小鬼儿拦在洞口。
“啊!”赵水惊吓得喊了一声。
“怎么了?”付靖泽问道。
“那里……”
“那里什么?”
“有索命鬼。”赵水一时只能在头脑中找到这个形容词。
“哪有啊?”付靖泽往外张望了下,除了随风乱晃的树影子,啥也没看着。然后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手上美味的烤鱼,低头继续肯起来。
见没引起付靖泽的注意,赵水便把指望转向苏承恒。
他小声问道:“老苏,要不你出去看看?我刚看见了个这么高,浑身长黑毛的东西,模样奇怪,我没见过。”
“外面危险那便勿出,休息一下。”苏承恒并未把他的话当真。
“这我哪儿能睡得着哇,神出鬼没的咱们都察觉不到,可别到时候进来把咱们吃了。”
“赵水,歇息。”
见苏承恒的坐姿纹丝不动,赵水抿了抿嘴。
说来也不怪苏承恒,谁让他这一路上被赵水“坑骗”了多次呢。他可不想像上次那样寻找赵水口中所谓的“可疑人”在林子里探查的时候,收到赵水让他“既然出去了顺便摘点果子回来,对了,再打点水”之类的传语。
不过没想到,这次竟是真的。
“簌簌……”洞外的林子传来草丛异动的声响。
“谁?”苏承恒闻声立动,转眼飞身没入林中。
再出来时,他手里拎了个身着粗布头披麻衣的人,看那麻布包着的脑袋和个头,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那少年被拎着后襟,双脚悬空地乱蹬,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嘴里呜啊呜啊的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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