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第五十八章
芸青原本觉得这桩婚事来得突然, 未必算是什么好事,可如今听得江奉容这般说了,反倒觉得这话好似也有几分道理。
至少太子殿下, 一定是一个能将小姐护住的人。
而太子妃这个身份也足够尊贵, 即便有人再起了算计心思,有些事,也需得先斟酌一二。
换好衣裳, 芸青搀着江奉容走了出来。
隋止正与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交谈些什么, 瞧见江奉容出来,他便唤她,“阿容,过来。”
他是第一次这般唤她, 可却很是自然,好似他原本就该这样唤她一般。
江奉容压下心头的异样, 神色自若地走到了隋止身边。
隋止向她做了介绍, “周大人在朝中任工部尚书的位置, 往后, 阿容, 你便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儿,周姻。”
只听这话,江奉容的心里便明白了过来, 这便是隋止所做的安排了。
他要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不过也是, 她若是再以江奉容的身份留在上京, 江家也好,赖家也罢, 甚至谢家与她都可能还会有些牵扯。
所以彻底的改头换面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她并非是那扭捏性子的人,既然决定了要留下来, 决定了将过往的事情弄清楚,那有所牺牲也是她应当去承受的。
于是她并未多言,只道:“我知道了。”
周丰看向江奉容,亦是点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但却又很快叹了口气,“殿下,我家姻姻给你惹麻烦了,如今却还要您来安排这些,老夫当真是惭愧啊!”
隋止摇头道:“周大人不必介怀,周小姐心有所向,孤自然是不应当勉强,那道旨意下得原本就不合时宜,如今做次安排,能了结了此事便是万幸。”
周丰连连点了头。
隋止与他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周丰便先告退离开。
江奉容原本或许不知隋止是如何将此事安排妥当的,可如今听得隋止与周丰所言,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但她只道:“周姻现在……还好吗?”
到底是顶替了人家的身份,江奉容的心里也生出了些愧疚来。
隋止似乎知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回答道:“她过得很好,而且,她很感激你。”
见江奉容有些意外,他便又解释道:“她与她表兄相恋多年,但奈何她那表兄并非在朝为官,而是一户商户,所以周大人心中一直拿不定主意,觉得那男子品行心性都是最好不过,对周小姐也是一等一的好,家中更是富裕,嫁过去按理来说是不会吃苦的,可却偏偏是个商户,这般身份,配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差了几分。”
江奉容一怔,“可如今即便他们二人能成婚了,终究是伤了周大人的心。”
周姻越是能弃周家小姐这个身份于不顾,就越是容易让周丰伤怀,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女儿,如此……当真是对的吗?
隋止却道:“周大人在意的无非是商户身份太低,所以孤给了周小姐心仪之人一个机会,一个做皇商的机会,如此,周大人便也不再介怀那人身份高低。”
江奉容看向隋止,听得他继续道:“所以,周小姐说她很是感激你。”
江奉容不得不承认隋止当真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得极为周到,他身居高位,有些事情其实原本是可以不那么去在意的。
但他却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数安排妥当。
当真极为难得。
“回去歇息吧。”隋止转身往外间走去,“这些日子你先好生留在周府,在这里,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江奉容看着他的背影,却脱口而出道:“太子殿下,您是一个很好的人。”
此时她心下并未有什么其他复杂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他能将这件事安排到如此地步,比之其他的上位者,确实极为难得。
隋止的脚步顿住,片刻后,他道:“我们的婚期还不曾定下,等卜尹算好了吉日,孤便带你回去。”
江奉容点头,轻声应道:“好。”
隋止听她语气难得乖巧,心头生出的旖旎心思不由得越发猖獗,他轻咳一声,佯装平静地踏出了房间。
***
谢行玉到了永祥宫时,谢皇后正在用早膳。
昨日夜里的事虽是她授意的,但其实她并未太过在意。
大约是觉得此事出不了什么岔子吧。
毕竟于谢家退了婚事的江奉容不管是在赖家也好,江家也罢,都是任人拿捏的存在,自然出不了什么意外。
而也正因着如此,她将此事交给赖家去办之后,也并不曾费心思派人盯着,只等此事了了之后赖家那边再向她禀报便是。
到此时,赖家那边还赶不及向她禀报,她也自然就一无所知了。
但谢行玉却在这时过来了。
听得宫人禀报说是谢行玉过来,谢皇后原本是很高兴的,“这孩子前头因为退婚的事消沉了好些日子,今日过来,想来是已经想通了。”
身边画萍也笑着应道:“是,如此,娘娘也可以不用再为将军忧心了。”
正说着,谢行玉却大步迈入殿内。
谢皇后听得声响,笑道:“来的正是时候,一桌子早膳还没用上几口,行玉,你……”
可她话方才说到此处,便正好擡眼瞧见了谢行玉如今的模样,他如今的样子实在狼狈极了,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以及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显然,他这一夜并不安生。
谢行玉行至谢皇后面前,还不曾说话,谢皇后便先擡了擡手,示意左右退下。
等殿中侍奉的宫人退下,她才问道:“事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哪里还有一个将军的样子?”
她虽然不知谢行玉此时过来是所为何事,但瞧见他这副模样也知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令那些宫人退下。
谢行玉看着眼前这华贵端庄的女子,问道:“为何要让赖宝松娶阿容?”
他声音中夹杂着极为明显的怒火。
谢皇后安排的这一桩婚事确实有些过了。
她不想让江奉容与谢家再有牵扯正常,但赖宝松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不管如何,江奉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就忍心将人送到这样的深渊中去?
听得谢行玉问起此事,谢皇后才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是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这桩事谢皇后确实是瞒着谢行玉去做的安排,但此时被谢行玉知晓,她面上却并未有分毫被拆穿的难堪之意,反而神色平静地端起茶浅浅饮了一口,而后道:“原来是为了这事,瞧你如今这副模样我还以为是天塌了呢。”
见谢行玉依旧死死盯着自己,谢皇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原本我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的,这赖宝松虽然性子差了些,可到底父亲也是个做官的,阿容呢,旁的样样都好,唯有一点,便是摊上了那样的家世,这又是跟谢家闹出了退婚的丑事来,你说说,上京这些人,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会愿意娶她?”
“也就是本宫做主,否则的话就连这赖宝松也是瞧不上她的。”
谢皇后语气轻松,即便面对谢行玉的质问,她也分毫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的。
甚至在她看来,这桩婚事对于江奉容而言,应当是恩赐才对。
谢行玉的脸色却越发难看,“旁人怎么看待她不重要,你若是不插手此事,我自会娶阿容。”
他语气坚定,就仿佛退婚之事从未发生过。
谢皇后却轻笑一声,“你要娶她?若是从前你与本宫这样说,本宫还对你的话信上几分,可如今你这样说,那你那个义妹呢,你那样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回了谢府,难道就不管了?”
谢行玉听谢皇后提及阿嫣,神色不免多了几分不自然,他移开目光,道:“与阿嫣有什么关系,我将她带回来,无非是不想看着她出事,现在我与娘娘说的,只是阿容的事。”
他如此说,不知到底是在同谢皇后解释,还是在向他自己解释。
谢皇后却仿佛早已将这一切看穿,但她并不曾细究此事,只道:“若是本宫不曾记错,昨日便是阿容与那赖宝松成婚的日子,诸事皆已成了定局,行玉,便是你心中再有不甘,也总该学着放下……”
“我怎么放下?”谢皇后的话还不曾说完,谢行玉却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双眼通红地看着谢皇后,一字一句道:“阿容她死了,被昨日赖府那场大火活活烧死了,姑母,你让我怎么放下?”
他说这话时,即便一直强忍着,眼底却也依旧一片酸涩。
竟是落下了一滴眼泪来。
谢皇后亦是不曾想过江奉容竟会这样丢了性命,事情昨日夜里方才发生,她确实还不曾来得及得知消息,所以此时也颇为意外,但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已,“没想到竟是会出这样的事,这赖家的人办事也实在太过不牢靠了,阿容这孩子也实在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丢了性命,其实原来本宫也还给她物色了其他的几个人选,只是想着赖家有把柄落在手中,到底是更好拿捏一些,却不想竟是闹得这样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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