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非与百姓共天下,而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日落西山,风送晚钟。
齐国公府。
“吁!”
一声马嘶,齐衡持着几道公文,徐徐下车,不时观阅两眼,作沉思状。
不知不觉,甫入庭中。
“官人。”
一声轻唤,平宁郡主与申氏持着一张报纸,走了过去。
“官人升了职”申氏欣然问道。
“啊”
齐衡一诧,点头道:“江阁老举荐我,假都察院副使之职。”
“不过,夫人怎知朝廷之事”
齐衡有些意外。
百官散衙不久,妻子竟然就知道了常朝庶政,内宅妇人的消息何时竟变得如此灵通
“报纸。”申氏传过手中报纸,温婉道:“国子监的新兴之物,说是五日刊印一次。”
拾过报纸,齐衡粗略一望。
《震惊,外举不避仇,江阁老圣贤之风!》
《庸碌之辈,连贬十七人!》
“国子监的报纸,竟是旦夕可就”齐衡暗自惊奇。
自常朝至今,不足半日,国子监竟然就刊印了相关消息。
“江阁老,着实是有大度量之人。”
平宁郡主插话,关切的叮嘱道:“衡儿,你可莫要太过迂腐。”
难得受到江阁老重视,这自是一等一的好事。
可齐衡的性子太过正直,万一还是迂腐而不知变通,未免有可能再一次得罪了江阁老,好事变坏事。
齐衡默然,没有说话。
约莫几息,徐徐道:“孩儿秉公办事即可。”
说着,握紧文书,大步向内走去。
以七品小官之官阶假任正四品实权之职,不单让人为之一喜,也让人平添些许压力。
江阁老自有泼天度量,不计前嫌的点了他的名。
既是如此,那就更该办好都察院的庶政。
否则,岂不是说明江阁老没有眼光
宁远侯府。
“切!”
顾廷烨瞥了一眼报纸,轻拍木几:“也就是子川有宰相之度量,可容文武百官。要是我,干脆就贬了齐衡,一天贬一次。”
“说什么气话呢”
盛明兰挺着大肚子,安抚道:“小公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执拗、守正、温厚、孤介。涉及变法,执拗之人,自然也有其独特的用武之地。”
“大姐夫为官做宰,自有容人之量。启用齐小公爷,自是让人惊诧,可也并非不能理解。”
考成法,其核心并不难理解,无非就是三本账簿。
一本为地方上制成,作为政令执行的依据,一本为内外百司部制成,作为核查的依据。
都察院直属于内阁,单独列一本,主要职责是监督地方上和内外百司,并向内阁汇报。
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都察院,起链接地方和朝廷的作用。
这一步,万万不能有徇私枉法之辈,否则就会造成诓骗内阁的大问题。
以小公爷的性子,作为都察院副主官无疑相当合适。
“呵!”
顾廷烨拾起报纸,没有作声。
东华门外。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卖报,卖报!”
“卖报嘞!”
几名小吏兜着报纸,不时喊道:
“江阁老外举不避仇,有圣贤之风!”
“官家连贬十余人,打压不正之风!”
“人妖虐恋,终成正果!”
“辽国无耻之举,实为探查边疆之虚实!”
长街之上,茶铺、酒肆、食摊、勾栏、书坊、瓦舍、尽皆有之。
不时有书生几步跑过去,买得几份报纸,三两友人聚在一起,议论不止。
亦或是茶铺、食摊上的散客,几人买上一份,凑在一起观阅,不时指指点点,议论时政。
两道新闻,传扬不断。
不一会儿,便唯余两种声音。
一种是称颂内阁大学士江昭肚有容人之量,唯才是举。
一种是议论变法的声音,以支持变法、认为变法是良策为主。
究其缘由,自是因考成法与百姓无关。
从旁观的角度讲,百姓肯定是偏向于让官员吃一点苦头。
毕竟,谁还没吃过老爷们的“官威”呢
难得有人能治一治官员老爷们,那自然是乐见其成。
除了百姓热议以外,官宦门第一样是暗中热议。
官家一句话,连贬十余人,着实是慑住了文武百官。
江阁老的那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更是残暴不已。
偏偏,这还真就是实话!
自先帝执政以来,取士名额一下子就增添不少,单是进士功名的读书人就有足足三四千人。
要知道,举子考进士的概率可是百中取三。
举子功名究竟几何,从中自可窥见一二。
几万,乃至于十万举子!
举子都近乎海量,秀才呢
秀才,更是数之不尽。
当然,以秀才的功名,肯定是没资格入仕为官。
但,任一无名小吏总没问题吧
真要论起来,天底下还真就不缺向往“体制内”的人。
不单不缺官,也不缺小吏,不缺读书人!
也因此,反对变法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不少。
究其缘由,无非是连贬十余人震住了不少反对的人。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连贬十余人,重要的是官家态度之坚!
十余位五品朝臣,说贬就贬,没有半分迟疑。
太残暴了!
若是先帝执政,估摸着反对变法的人早就跳出来喧嚣不已。
但,偏生官家名叫赵策英。
官家一怒,连两浙路都一拆为二,贬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要是真的敢跳出来,是真的会被贬!
天底下,真正的天生的“保守派”终究还是少数。
为了护住官帽子,自是没人敢跳出来。
一时之间,上上下下,或震撼,或沸腾,议论不止。
熙丰二年,五月十七。
芳菲浸染,雨润千。
中书省,政事堂。
六位内阁大学士,相继入座。
昭文殿大学士韩章垂手闭眼,作酣睡状。
左首,江昭执笔,不时书写政令。
公堂上下,寂寂无声。
“哒!”
笔锋一滞,搭在砚台上,江昭向下望去。
“老夫头昏,这两道有关新政的文书,就让子川说吧。”两道文书传给弟子,韩章睁开眼睛又闭上。
江昭恭谨点头,取过文书。
“江某简单说几句。”
“第一道奏疏,为国子监祭酒薛向上呈。”
江昭打开手中文书,徐徐道:“自三月十一至今,国子监刊印了十三次报纸,累积售出十九万三千二百一十七份,相当于一次刊印卖出一万五千份左右。其中,有三千余份刊印过量,算作亏损。最终,报纸售卖合六千余贯钱。”
“薛向上奏,希望为国子监上上下下大小官吏赏钱,一人十贯,合一千零一十贯。”
豁!
“十九万份”唐介“嘶”了一声,有些惊诧。
一次卖出一万五千份
其余几人,也是齐齐一诧。
其实,单论经济效益而言,报纸的经济效益可谓相当之低。
四十余天,也就售出六千贯,一年估摸着都不到五万贯。
一年的经济效益,可能都不及盐商一天的经济效益。
但,这是报纸!
相较于经济效益而言,报纸更重要的是其对舆论的掌控力度。
一次刊印可卖出一万五千份,对舆论的影响力度绝对是相当恐怖。
这样的传播力度,无疑是让人相当意外。
江昭点头,一伸手,文书向下传去。
其实,这一结果也超出了他的心中预期。
但事实就是这样,趁着“变法之风”发行报刊,报纸着实是蹭了一波大热度,仗着“时效性”,以及所谓的内幕,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上次,他与薛向估计过盈利问题。
若是一次卖一千份,就算是堪堪回本。
结果,一次卖一万五千余份
这也就意味着,仅是四十余天时间就已经赚足了一年的刊印成本,甚至还有盈利。
日后,作为售卖“知识”的垄断性产物,报纸只会越来越赚,堪称无本买卖。
并且,作为垄断性的东西,国子监出品,报纸更是自带“权威性”。
一旦传遍天下,单就权威及影响力而言,百十位大儒也未必就可与之相媲美。
舆论大杀器,成型!
“抛开一年之成本,盈利两千贯。”韩绛望着文书,连连点头:“既是如此,那就赏嘛!”
报纸,关乎舆论走向。
如今,报纸被成功的做了起来,无疑的一等一的大好事。
余下几人,相继点头,都没有意见。
报纸已经盈利,那赏赐一二也并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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