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发现巫族大军锋芒，还以为是冲着他们来了。
然而。
就在两位圣人几乎要做出弃山而逃的耻辱决定时。
他们猛然发现，那股足以碾碎一切的钢铁洪流，其锋芒并未直指须弥山。
那浩浩荡荡的大军，阵容森严，杀意坚定，毫不掩饰其目标。
直奔西方大陆更深处，那片被无尽魔气笼罩的禁忌之地。
接引与准提紧绷到极点的心神骤然一松，额角竟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原……原来是冲着罗睺去的……”
准提狠狠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
但下一瞬，他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里，瞬间被一种灼热的贪婪所填满。
“师兄！这是机会！天大的机会啊！”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无比亢奋。
“若能趁着巫魔两败俱伤，我等出手……”
接引面皮抽搐，疾苦之色更浓，仿佛在心疼即将消耗的法力，但眼底的心动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嗯……静待时机，见机行事。”
“或可超度一些与我西方有缘的魔族弟子，来充实我这贫瘠的道场……”
……
不仅仅是西方二圣。
这一刻，整个洪荒大地上，无数隐匿于洞天福地、名山大川之中的古老存在，尽数被惊动！
血海深处。
冥河身下的血海在疯狂翻涌，目光穿透无尽空间，死死锁定住巫族大军的背影，以及他们前方的魔域。
那不是敬畏，而是饿狼看到了两头猛虎即将搏杀的兴奋！
北冥。
鲲鹏一双阴鸷的眼睛骤然睁开，倒映出巫族大军横跨天际的景象。
他没有半分冲动，只是在飞速地推演着，计算着，寻找着那个能让他一击得手，夺取最大利益的万分之一的可能。
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轻抚长须，神色凝重。
他身旁，一袭红衣的红云，则是满脸的震撼与不可思议，随即化为一股浩然正气。
“好！好一个吴天！好一个巫族！”
“这才是盘古正宗该有的担当！除魔卫道，正该如此！”
甚至。
还有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强横神念苏醒过来，带着惊疑、贪婪、忌惮等种种复杂的情绪，遥遥投向了西方。
除魔卫道！
这是无人可以指摘的煌煌大义！
更重要的是。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吴天与他的巫族，就是一艘横行无忌、碾压一切的无敌战舰！
跟着这样的存在去打顺风局，风险被降到了最低，而收益，却可能是无穷大！
捞取天道功德，斩杀魔头扬名。
甚至……若能在那位吴天面前混个脸熟，得他一句半句的指点，那便是超越圣位的无上机缘！
于是，洪荒历史上最为奇特、也最为壮观的一幕，就此上演。
巫族大军。
是那道最纯粹、最狂暴的黑色钢铁洪流，煞气贯穿天地，笔直地冲向魔域。
而在他们的后方。
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气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远远地吊着。
他们来自洪荒四海八荒，分属不同种族，心思各异。
有的想趁火打劫，捡些魔族大能死后掉落的灵宝。
有的想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向巫族表达忠心。
更多的，则纯粹是来看一场决定洪荒未来格局的惊天热闹。
这支浩浩荡荡的围观大军，就这样一路尾随，声势浩大地进入了贫瘠荒芜的西方地界。
对于身后那无数的尾巴，巫族大军从始至终，视若无睹。
他们的眼中，他们的意志中，目标明确且唯一。
魔渊！
很快，前方的大地景象骤变。
天空被一层厚重粘稠的魔气彻底遮蔽，阳光无法穿透分毫。大地寸寸龟裂，
一道道巨大的峡谷中，流淌着腥臭的血色河流。
空气中，充斥着亿万生灵死前最恶毒的诅咒与无尽的怨念哀嚎，化作实质的音波，足以让金仙以下的修士瞬间神魂崩溃。
恐怖的魔威，化作一道无形的黑暗天幕，与巫族冲霄而起的气血煞气，在半空中展开了最直接的碰撞。
轰隆隆！
西方的天空，被硬生生撕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
一半是魔气滔天，无数怨魂魔影在其中沉浮嘶吼，鬼哭神嚎。
一半是气血如龙，一股股通天彻地的煞气光柱撑开一片战意昂扬的血色苍穹！
两股极致的力量在交界处疯狂摩擦、湮灭，迸发出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
巫族大军在魔域的边界线上，骤然停步，森然列阵。
帝江、祝融、共工……十二祖巫的身影，屹立于大军阵前。
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那十二股混元大罗金仙的恐怖威压，便如同十二座太古神山，毫不掩饰地镇压向整片魔域！
大地在他们脚下呻吟，魔域的边缘地带，开始成片成片地崩塌！
后方，所有围观的大能，全都屏住了呼吸，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激动紧张，还有一丝源自灵魂的颤栗。
大战，一触即发！
所有神念都在疯狂猜测。
面对巫族这毁天灭地般的雷霆讨伐，那位与道祖鸿钧争锋万古的魔祖罗睺，将会如何应对？
就在此时！
魔域最深处。
那座悬浮于血河之上的万魔殿，两扇镌刻着亿万魔神浮雕的巨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中，轰然洞开！
轰！
无法形容的滔天魔气，化作漆黑的海啸，从中狂涌而出！
一道孤高、霸道、充满了无尽毁灭气息的身影，屹立于那黑色海啸的浪巅。
魔祖罗睺！
他身后的魔殿之前，是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魔族大军。
每一尊魔族，眼中都燃烧着疯狂与毁灭的火焰，那汇聚而成的森然魔威，竟也隐隐能与巫族的磅礴气血分庭抗礼！
罗睺的目光，瞬间穿透虚空，死死锁定了巫族阵前那道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积压了万古的怒火，被轻视的憋屈，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他的声音仿佛混合了万魔嘶吼，怨魂咆哮，化作震动整个西方大陆的魔音！
“吴天！”
罗睺直接破口大骂，声音中蕴含的怒火几乎要将天空点燃。
“你竟然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他抬起手指，遥遥指向巫族大阵，指尖的空间都在剧烈扭曲。
“你口口声声反抗天命，逆天改命！”
“你的死敌，是高居九天的天道鸿钧！是紫霄宫中那群虚伪的天道圣人！”
“你不去掀了他的紫霄宫，不去踏平那三清的昆仑山，跑到我这魔域来撒什么野？！”
“你我在此拼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岂不是正好让鸿钧在紫霄宫里拍手称快？！让亲者痛，仇者快！”
罗睺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的魔气都在狂暴地炸裂。
但他似乎强行压下了立刻动手的冲动，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他试图说服眼前这个唯一的、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的同类。
“本座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陡然转沉，充满了蛊惑与诱导。
“你我之前的恩怨，暂且一笔勾销！”
“趁此量劫开启的良机，你我联手！”
“先灭了西方这俩废物，再踏平昆仑三清，屠了天庭那只扁毛畜生！最后，你我合力杀上紫霄宫，共抗鸿钧！”
“如何？”
罗睺死死盯着巫族大阵，他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对方根本无法拒绝，也是对双方都最有利的建议。
“这，才是你我最该做的事情！”
然而。
吴天听到罗睺的话，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那不是喜悦，而是一种看穿了棋盘底色，俯瞰着棋子挣扎的冰冷嘲弄。
“罗睺，你的提议很诱人。”
吴天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因此更显锋锐，敲击在罗睺的心神之上。
“我的确要逆天改命。”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亿万里虚空，精准地锁定在罗睺那张阴沉的面孔上。
“但，也要除魔卫道！”
“你真以为我不知？”
“道魔一体，相生相克！可不仅仅是命运相连那般简单！”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道韵自吴天身上扩散开来，让所有闻者心头剧震，仿佛听到了天地至理的轰鸣！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此话虽有偏颇，但魔道肆虐，滋生怨念、混乱与负面能量，这些同样会被天道吸收，成为其壮大的资粮！”
“我若不先灭了你，你这魔道便永远是天道圈养在洪荒里的肥羊，是它最稳定的血食！”
“你每一次掀起动乱，每一次吞噬生灵，都在为我的敌人提供力量！”
吴天的目光愈发深邃，仿佛洞穿了罗睺的过去未来，看透了他最深处的隐秘。
“当年你们对付我，不就是如此吗？”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追忆，更带着十倍的偿还之意。
“先用各种阴谋诡计，削弱我身边之人，剪除我的羽翼，孤立我，最后再群起而攻之。”
“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与鸿钧最终对决之前，先斩断一切能让他持续变强的臂助与资粮！”
“更何况……”
吴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威严凛冽。
不再是他个人的意志，而是人道众生的滚滚洪流，是大地无垠的厚重！
两种至高意志加持其身，让他此刻的身影伟岸到不可直视！
“你魔道残害洪荒苍生，吞噬灵魂，扭曲心智，乃是扎根于洪荒血肉中的毒瘤！”
“我身为人道之主、地道之主，于公于私，都该先灭了你！”
“除魔卫道！”
最后四个字，如同天宪昭告，雷音滚滚，狠狠戳进了罗睺内心最憋屈、最愤怒、最不愿承认的痛处！
他不是自愿的！
他不是自愿成为天道养料的！他也是身不由己！
这种被利用、被掌控、甚至连自己的道都在为死敌输送力量的屈辱感，本就让他日夜煎熬，愤怒欲狂。
如今，这块最丑陋的遮羞布，被吴天当着洪荒万灵的面，如此干脆，如此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下！
他彻底失控了！
“吴天！”
罗睺的咆哮不再是言语，而是纯粹的魔音风暴，震得整片魔域大地都在哀鸣。
“你欺人太甚！”
他周身的魔气疯狂暴走，凝成实质的黑色电光，魔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你既知晓本座亦是身不由己，为何还要来羞辱于我？！”
“本座是奈何不了鸿钧，难道还奈何不了你这区区洪荒后天生灵吗？！”
他的双眼彻底化为两轮血色旋涡，里面是无尽的毁灭与疯狂。
“别以为当年侥幸斩了本座一具化身，就真以为魔道可欺！”
“那不过是本座借你之手，金蝉脱壳罢了！”
“今日，便让你这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魔道伟力！”
罗睺仰天长啸，声震寰宇！
“吼！”
他身后的万魔殿，那座象征着魔道至高权柄的宫殿，在一声巨响中轰然洞开！
轰隆隆！
不是一道，而是七道！
七道恐怖到足以撕裂天穹、颠覆乾坤的魔道圣威，化作七根通天彻地的黑色光柱，悍然冲霄！
玄黄魔主、玉虚魔主、诛仙魔主的身影率先显现。
他们身后，是另外四尊形态各异、但气息同样达到混元大罗金仙级别的恐怖魔圣！
一尊魔圣，通体由亿万怨魂纠缠而成，哀嚎之声可污人元神。
一尊魔圣，仿佛是混沌的阴影所化，无形无质，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死寂。
一尊魔圣，形如一座肉山，山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不断眨动的眼睛，每一只眼中都倒映着一种堕落。
最后一尊魔圣，则是一具手持白骨镰刀的巨大骷髅，灵魂之火在其眼眶中熊熊燃烧！
七大魔圣！
这只是开始！
紧随其后，如同黑色潮水决堤，无穷无尽的魔族大军从万魔殿深处狂涌而出！
魔将！魔兵！数以亿万计！
其中，准圣境界的大魔头，气息撼天动地，竟有数十位之多！
大罗金仙级别的魔帅，更是成百上千，列成一个个方阵，魔威森然！
其余的魔兵魔将更是化作滚滚魔云，遮蔽了天日，无穷无尽！
这股力量，这股隐藏在暗处的恐怖实力，远超洪荒众生平日里对魔道的所有认知！
“天……天啊！”
“魔道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
远方观战的大能们，一个个头皮发麻，脊背窜起一股寒气。
“七尊魔圣！还有那一群群准圣大魔！这股力量……”
“可怕！太可怕了！”
“若非吴天今日率军前来，一举揭开真相，他日魔道突然发难，整个洪荒，除了圣人道场，谁能抵挡？！”
“除魔卫道！今日方知，果然是刻不容缓！”
所有围观者都被魔族展现出的底蕴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点捡漏的心思瞬间被恐惧冲淡，旋即，是对吴天此举的无尽庆幸与支持。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圣人都为之色变的恐怖阵仗，吴天脸上那抹冷冽的嘲讽，却丝毫未变。
他只是冷哼一声。
“我就说鸿钧的天道为何稳固得如此之快，果然是你这魔头在背后偷偷‘出力’！”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的杀意却化为实质。
“魔道越厉害越好，今日灭了你们，所得收获必定更大！”
“正好为我麾下儿郎们，增添资粮！”
话音落下，再无半句废话。
吴天手臂抬起，猛然挥下！
“杀！”
一个字，便是最终的审判！
“为了父神！为了洪荒！杀！”
“焚尽魔孽！”
“巫族！冲锋！”
刑天、后羿、风伯、雨师等八名顶尖大巫咆哮着，一马当先，化作八道撕裂一切的流光，率先凿入魔族大军之中！
斧光所过，魔躯成片化为血雾！
神箭破空，远处的魔帅应声爆碎！
霎时间，地动山摇！
巫族精锐战士、龙族、凤族、麒麟三族。
将臣统领的僵尸大军，人族三祖三皇率领的人族修士，以及无数归附于巫族的各族联军和散修……
一支由洪荒各大强族精英组成的。
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的正义之师，化作一道无法阻挡的钢铁洪流，狠狠撞入了魔族的阵营之中！
魔族隐藏的实力确实令人震惊，堪称洪荒第二大势力。
但这第二，与吴天麾下这汇聚了天地人三道气运的第一之间，差距太过巨大！
甚至可以说，把洪荒剩下所有势力绑在一起，也远远不及如今兵锋鼎盛的巫族联盟！
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冲锋！
咔嚓！
魔族大军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在那股毁天灭地的冲击力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裂、洞穿、碾碎！
八大巫、将臣、烛龙、彩凤、玉麒麟、孔宣、大鹏、人族高手……
这些任何一个都能独当一面的绝顶强者，此刻都化身为最锋利的矛头！
在他们身后，是十二祖巫那混元大罗金仙级别的恐怖威压！
势不可挡！
魔兵魔将成片成片地倒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暴的气血与神通碾成齑粉。
魔血染红了西方贫瘠的大地，汇聚成溪流。
那七尊刚刚现身、威压天地的魔圣，刚想出手阻拦下方的屠杀。
便被帝江、祝融、后土等同等级别，甚至更强的存在死死盯住！
空间被撕裂。
祖巫真身显化，捉对厮杀，瞬间将他们拖入了更高层次的战场，根本无法顾及下层。
魔道毕竟被灭过一次。
如今这些力量，是罗睺在天道的默许下，暗中积蓄无数年才恢复的元气。
而巫族联盟，却是如日中天，一路高歌猛进，整合了整个洪荒最精华的力量！
战场，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碾压态势！
巫族联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魔族的抵抗节节败退，尸横遍野，防线不断被压缩。
那浩荡的联军，正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朝着魔域最深处的万魔殿和魔渊，一路推平过去！
“该死！该死！”
罗睺看得目眦欲裂。
那一道道他亲手塑造、寄予厚望的魔族，在他的视野中，正被那钢铁洪流轻易碾碎、撕裂、吞噬。
他辛苦培养的魔子魔孙，他赖以卷土重来的根基，此刻正被巫族联军如同收割麦子一般成片屠戮。
七大魔圣，混元大罗金仙级别的战力、
也被帝江、后土那群同等甚至更强的存在死死缠住，根本无法扭转下层战局。
每一声惨嚎，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魔心之上。
每一寸魔血的挥洒，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根基正在被无情地刨开。
这种无力感，这种眼睁睁看着心血付诸东流的憋屈，终于彻底点燃了他自诞生以来积压的所有怨毒与疯狂！
“吴！天！”
一声咆哮，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蕴含着无尽怨毒与杀意的法则具象！
整个西方世界的天空。
在这两个字吼出的瞬间，彻底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光线本身被一种纯粹的恶意与毁灭意志强行抹去！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
魔祖之威，于此刻，彻底爆发！
杀向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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