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来接沈秀兰回家,听她说了林婉如的事,他眉头微蹙。
“日结工资也好,至少风险可控。”他推着自行车走在沈秀兰身边,“若是她真能改过,拉一把也是应该的。”
沈秀兰望着胡同口飘起的炊烟:“我其实挺怕的,但看着小花那孩子,就想起以前的招娣”
叶昭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你做得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该留的心眼还得留。”
第二天林婉如来得更早,六点五十就等在店门口。
这天她明显熟练了许多,擦桌子不再留水渍,端菜也更稳当。
有客人故意为难时,她也能赔着笑脸化解。
中午最忙时,前台突然传来争执声。一个醉醺醺的男客正拍桌子嚷嚷:“叫你们老板出来!这什么破店,菜里居然有头发!”
沈秀兰正要上前,却见林婉如已经弯下腰仔细查看:“这位同志,实在对不起。您这桌的单我们免了,再给您重新做一份好吗?”
“重新做?谁知道干不干净!”醉汉不依不饶。
林婉如依旧陪着笑:“要不这样,您今天这顿全免,下次来还给您打八折,我们这小本经营,全靠各位街坊照顾”
醉汉这才哼哼唧唧地坐下。沈秀兰远远看着,发现林婉如处理得体的同时,始终与后厨和收银台保持着距离。
下班结账时,沈秀兰多给了一元钱:“今天处理得不错,这是奖金。”
林婉如连忙推辞:“不用不用,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拿着吧。”沈秀兰把钱塞进她手里,“明天开始,你可以学着写菜单了。”
林婉如的眼睛亮起来,随即又谨慎地问:“那账目”
“账目还是我来。”沈秀兰语气平和,“你先学好前台的事。”
一周后的傍晚,小花发起了高烧。林婉如请了假带女儿去看病,第二天来时眼睛都是肿的。
“怎么样?”沈秀兰递过一杯热水。
“肺炎,得住院。”林婉如的声音沙哑,“预交了五十块,还差”
沈秀兰从柜台数出一百元:“先拿去用,从你后续工资里扣。”
林婉如的眼泪掉下来:“秀兰,我”
“快去照顾孩子吧。”沈秀兰转身整理调料罐,“这几天算你带薪假。”
林婉如离开后,王春梅小声问:“秀兰姐,你不怕她拿了钱不回来了?”
沈秀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若是那样,就算我看走眼了吧。”
但第三天一大早,林婉如就出现在店门口。她眼下乌青却精神抖擞:“小花好多了,我娘家人来帮着照看,不能总耽误干活。”
这天她干得格外卖力,不仅把前台收拾得井井有条,还主动帮招娣整理了储物间。
下班时,沈秀兰注意到她偷偷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在写什么?”沈秀兰状似随意地问。
林婉如吓了一跳,随即不好意思地摊开本子:“我看招娣记的客人喜好,学着也记了些。”
沈秀兰看了看本子上工整的字迹,轻轻点头:“用心是好事。”
月底时,林婉如已经能独当一面地接待客人了。
她记性好,总能准确记住熟客的喜好,有时还能提前备好客人常点的菜。
有几次前台忙不过来时,她甚至能帮着核对菜单和找零。
但每当涉及钱箱,她总是主动避开。有次招娣临时离开,让帮忙看下收银台,她特意叫了王春梅过来一起守着。
这天打烊后,沈秀兰叫住正要离开的林婉如:“明天开始,工资调到每日四元。”
林婉如怔在原地:“可是试用期还没”
“你值这个价。”沈秀兰低头继续算账,“下周开始,你也学着登记每日进货数量吧。”
林婉如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
窗外最后一线余晖照在她脸上,映出眼角闪烁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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