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维德子爵乘坐的马车准时停在校门口。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贵族,身穿一件剪裁得体的灰色大衣,头戴一顶黑色圆礼帽,显得既优雅又自信。他从马车上下来时,扫了一眼整齐排列的学生队伍,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子爵阁下,请。”劳姆校长弯着腰,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他身材矮胖,额头上已渗出薄薄的汗珠,尽管天气寒冷,他仍显得过于紧张。
达维德子爵摆了摆手,没有多看劳姆一眼,而是径直走向了学校的主楼。他带来的检查组成员分成几个小组,迅速分散开,前往学校的教室、办公室以及宿舍进行检查。他们的动作井然有序,效率极高,这让巴托里男爵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下完了。”巴托里男爵站在校长办公室的一角,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来就对瓦拉迪的安排不抱希望,而现在,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检查组的分散行动意味着他们的报告将更加全面,而漏洞也更加难以掩盖。
达维德子爵坐在校长办公室的主位上,喝着校长劳姆的美丽女秘书(女秘书还是很少见的,这个时代)递上来的咖啡,悄咪咪地摸了摸这位女士的手,惹得她脸红,不过据说她是校长劳姆的侄女,而且是维也纳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应该不是达维德子爵想的那种龌龊的事情。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几个人,最后落在巴托里男爵身上。他突然开口问道:“巴托里男爵,您负责了此前五次审查吧?”
正在一旁坐着的巴托里男爵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答道:“是的,子爵阁下。”
巴托里男爵看了一眼旁边的劳姆校长,却发现对方正不安地抖着腿,显然指望不上他帮忙接话。巴托里男爵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您也知道,是帝国内较为贫穷的地区之一。而贫穷的地方,教育资源总是会有所欠缺。”
“嗯。”达维德子爵低头继续打量那只花瓶,似乎并不急着追问。
巴托里男爵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接着说道:“相较于波西米亚等发达地区,这里的帝国语推行确实还有一些差距。不过,上一次检查的时候,百分之四十到五十的孩子已经能熟练掌握帝国语的日常对话。剩下的孩子,也大多能掌握一些基础用语。”
听完这番话,达维德子爵终于放下手中的花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还不错。”
到了下午,分散出去的检查小组成员陆续返回学校办公室汇报情况。令人意外的是,大部分小组的报告都非常乐观。许多组员提到,超过一半的学生能够熟练使用帝国语进行日常交流,还有一些学生表现得非常出色,语法和发音几乎无可挑剔。
听到这些,巴托里男爵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他站在办公室的一角,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轻松。他暗自庆幸,看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至少在检查组的面前,这所学校的表现还算过得去。
达维德子爵听完几个小组的汇报后,满意地点点头。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声音轻松地说道:“看来,这里的教育工作还是有些成果的。都辛苦了,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
“哦!”小组年轻的成员都非常兴奋。
然而,到了晚上,一切都发生了转折。
在旅馆里,检查组的副组长回来了。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士贵族,身材高挑,气质冷峻。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完全没有白天其他小组成员那种轻松的神态。她带着自己的小组,刚从远离市区的一个村庄回来,显然一路上非常辛苦。
“子爵大人,”副组长克劳迪娅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我们发现了系统性的欺瞒。这所学校实行种族隔离教学,将德意志学生和其他民族的学生分开。匈牙利语、罗马尼亚语是主要教学语言,帝国语仅仅作为选修课、兴趣课!”
她将搜集到的证据一一陈列:私下使用的教案、学生的作业本、甚至还有一份详细记录分班情况的文件。达维德子爵的脸色逐渐转冷。
“这就是您说的'情况复杂'?”达维德子爵转向巴托里男爵,声音里带着讥讽,“这就是您口中的'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会说德语?”
巴托里男爵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连站都差点站不稳。他的手紧紧攥住手杖,目光呆滞地看向副组长,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达维德子爵的脸色也变得冷峻。他沉默了片刻,转身时脸上已经没有了白天在学校时的温和:“这不是简单的失职问题了。校长劳姆和全体高层,立即免职。维也纳会派人接管学校,彻底整顿教育工作。”
“我们会向维也纳发送电报,要求进一步调查市长瓦拉迪的责任。”
他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看着巴托里男爵:“至于您,巴托里男爵,作为监管者,您的失职罪责更重。您的职务即日起被解除。”
巴托里男爵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克劳迪娅夫人,”达维德子爵继续说道,“明天一早,您带人接管学校。所有教师必须重新进行资格审查。从下周开始,所有课程必须用帝国语授课,不得例外。”
克劳迪娅夫人很快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代表新时代的年轻贵族,一个是见证了帝国兴衰的老兵。
达维德子爵的语气稍稍缓和,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您放心,巴托里男爵,念在您参加过奥撒法战争和镇压匈牙利叛乱的功劳,您的罪责会被减轻。”
“我只是不明白,”年轻的子爵流露出困惑,“您一向忠于帝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巴托里男爵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
过了片刻,他终于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子爵阁下,我一生都忠于皇帝,忠于帝国。这一点,从未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从我年轻时在匈牙利叛乱中冲锋陷阵,到奥撒法战争时镇压那些背叛者,我从未对皇帝有过一丝一毫的背离之心。”
“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孩子,都应该知道自己是谁。我们可以学习帝国语,可以效忠皇帝,但如果连自己的语言都忘记了,那还剩下什么?”
房间陷入一阵沉默。最后,巴托里男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向达维德子爵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的宽容,子爵阁下。愿上帝保佑帝国。”
事件处理结果:
1.市长瓦拉迪及高级官员的处置
特尔斯丘市的市长瓦拉迪,以及他的高级官员们被指控严重失职与渎职。他们在帝国语推行政策上弄虚作假,甚至默许种族分离制度的实行,直接导致帝国语教育形同虚设。达维德子爵的报告中明确指出,这些官员不仅未能忠实执行帝国的政策,还为个人利益开脱责任,性质极其恶劣。
瓦拉迪市长及所有高级官员即刻免职,没收家产,并被判处十年强制劳动刑期。他们被送往帝国南方铁路集团,参与南方边境的铁路修建工作,刑满之后,不得返回奥地利本土,而是被迁往远在海外的马达加斯加岛,终身不得踏足帝国本土。
2.劳姆校长及全体涉事教师的处置
劳姆校长和学校的所有高层管理人员,以及那些知情不报的教师,也未能逃脱惩罚。他们被指控在学校内部实行种族分离制度,违反了帝国语教育的核心政策。这些人被集体遣送到奥属东非的殖民地,接受再教育和劳动改造。
他们被分散安排到不同的地区,参与帝国语教育的基层工作,担任小学或义务教育阶段的教师。
当然所有人必须首先通过严格的思想政治考核,证明对帝国的忠诚和对政策的理解。在完成考核之前,他们需要进行劳动改造,包括修建学校、清理农田等体力工作。
3.巴托里男爵的处置
巴托里男爵的结局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这位曾经的帝国英雄,参加过镇压匈牙利叛乱和奥撒法战争,立下了赫赫战功。然而,他在特尔斯丘市的监管失职,以及对民族语言问题的特殊态度,最终让他跌入了政治深渊。
维也纳的命令宣布,巴托里男爵即日起被撤销男爵封号。
封地被削减一半。
取消军人待遇,不再享受任何退役军官的特殊福利。
剥夺了一切政府职务,不得再担任任何公共事务的管理者。
这意味着,巴托里男爵的一生政治生涯彻底画上了句号。他被留在了特兰西瓦尼亚的家族庄园中,过着一种无权无势的半隐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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