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将军翻开手中的报告:“陛下,过去的三个月,我们至少获得了4570台各类工业设备,包括莱茵钢铁公司最新的炼钢炉、纺织机械、机床等等。但是,最近战况紧急,普鲁士人的反击很猛烈,所以行动有所延缓。”
“等不了了。能搬的继续搬,搬不走的准备炸毁吧。”拿破仑三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窗台上,窗玻璃都震动了一下,“宁可毁掉也不能留给普鲁士人。让他们知道跟法兰西作对的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城防军包围这些暴民所在地。记住,我们不首先开枪,优先谈判。但是,如果他们敢对帝国军队开火,那就让我们的大炮教他们做人。”
拿破仑三世望着窗外,陷入了回忆。1795年10月5日,共和历葡月13日,他的叔叔拿破仑·波拿巴还只是个炮兵少将。面对保王党的叛乱,年轻的拿破仑布置大炮,毫不犹豫地用霰弹炮轰起义群众,血流成河,但迅速平息了叛乱。那一炮,轰出了一个未来的皇帝。
而现在,1873年2月,拿破仑三世可能也要重演这一幕了。
“陛下,”舍瓦利埃凑过来小声说,“我的人报告,这次起义的领导者中有不少是国际工人协会的成员。还有一些是普鲁士间谍。”
“意料之中。”拿破仑三世冷笑,“那个普鲁士佬还躲在伦敦,还有他那帮乌托邦主义者。把名单整理出来,这次要一网打尽。”
法国历史上的革命,大部分其实是军队没有参与镇压,然后革命会成功。
1789年大革命时,路易十六犹豫不决,没有下令军队镇压,巴士底狱的守军也很快投降。1830年七月革命中,查理十世的军队士气低落,许多士兵同情革命者。1848年二月革命时,路易-菲利普拒绝使用武力,国民自卫军倒向了革命一边。
相比之下,1795年葡月13日起义被迅速镇压,正是因为督政府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拿破仑的炮兵。1871年巴黎公社最终失败,也是因为凡尔赛政府拥有一支从德国战俘营释放回来的、对公社充满敌意的正规军。
甚至1851年拿破仑三世的政变成功,也是因为他预先控制了巴黎卫戍部队。而1870年他自己的垮台,恰恰是因为军队在色当全军覆没,巴黎再无可靠武力支撑帝制。
可以说,在巴黎这样容易爆发街头政治的城市,拥有一支坚决忠诚且有效率的军队,往往就能决定政权的生死存亡。
....
奥地利,维也纳,霍夫堡宫。
弗朗茨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对面是脸色有些苍白的首相布尔伯爵。老人最近咳嗽得厉害,医生建议他多休息,但他还是坚持每周三下午来陪皇帝下棋。
“将军。”弗朗茨轻轻移动黑色的皇后,堵住了白王最后的退路。
布尔伯爵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我认输了,陛下。”
“那么按照约定...”弗朗茨伸出手,从布尔伯爵的上衣口袋里抽出那支镶金的钢笔,“我的首相大人,这支笔就是我的了。”
“哈哈哈。”布尔伯爵爽朗地笑起来,“陛下,您的水平真的是突飞猛进。两个星期前,我还能把您给压住,现在就打不过了。”
“侥幸,侥幸。”弗朗茨一边说着,一边将散落的棋子一一归位。他的动作很仔细,每个棋子都放在格子的正中央。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凡事都要井井有条。
布尔伯爵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壶,给两人的杯子续上水。这是远东产的上等龙井,通过苏伊士运河运来的,价格不菲,味道也很好,是弗朗茨穿越前去杭州老家就喝过的味道,更纯正一些。
“对了,”弗朗茨拿起茶杯,但没有立即喝,而是看着杯中升起的热气,“南非那边的防御工程建设得怎么样了?”
“陛下,您请放心,那边一直是最高优先级项目。”布尔伯爵放下茶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报告,“德班港的要塞已经完工百分之七十,配备了维也纳兵工厂生产最新的280毫米岸防炮。新设立的弗朗茨堡,那里的堡垒群也在按计划推进。”
他翻了一页:“不过,陛下,我必须提醒您。我们在陆地上倒是不怕英国陆军。但是海上很难对付。根据海军部的统计,我们的造船厂产能连英国人的一半都没有。虽然1870-1875第一个五年计划把造船工业划为重点项目,在的里雅斯特和普拉都新建了船坞,巴尔干方面的深水良港我们也开始了建设,但仅仅靠五年时间,很难追得上他们。更别说我们刚刚介入了一场战争。”
弗朗茨终于喝了一口茶,眉头微微皱起——有点烫。
“更别说,”布尔继续道,“大英帝国的海军水手们恐怕也比我们强一个档次。特拉法尔加啊。”
弗朗茨从棋盘上拿起白色的皇后棋子,放在掌心慢慢转动。象牙制成的棋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百年海军。”他轻声说道,“我们现在起步确实太晚。不过还好,现在是铁甲舰的时代了。帆船时代的经验不再那么重要,我们跟他们的差距会缩小一些。”
他把玩着棋子,突然将它放到了布尔伯爵一方的位置上:“我很想要开普殖民地。“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布尔伯爵听得清清楚楚。老人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洒了几滴在桌布上。
“我知道的,陛下。”布尔伯爵掏出手帕擦拭水渍,“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英国人把开普敦看作通往印度的生命线,他们宁可放弃加拿大也不会放弃好望角。另外,英国现在如日中天啊。”
“是啊,时机...”弗朗茨又喝了一口茶,这次温度正好,“不过,南非的黄金明年就可以开始开采了。当然,对外宣传只是发现了一座小金矿,年产量不过几百公斤。我们要低调一点,不能让英国人察觉到那里的真正价值。”
“明智之举。”布尔伯爵点点头,“兰德地区的金矿储量如果泄露出去,恐怕会引发新的争夺。”
布尔伯爵停顿一下,话锋一转,“巴黎方面还在犹豫,陛下。格拉蒙的密信我看了,拿破仑三世对我们的提议很感兴趣,但他要价太高。”
“莱茵军团会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弗朗茨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而且,巴黎刚刚传来消息,那里已经开始暴乱了。波旁宫被占领,立法团的议员们成了人质。我跟你说,拿破仑三世这次会吃一个大亏的。”
“您是指奥尔良派、正统派、共和派的联合?”布尔伯爵捏了捏自己花白的山羊胡,若有所思,“不过陛下,我还是觉得您太乐观了。拿破仑三世在国内还是有着一定威望的,尤其是在农民和天主教徒中间。只要军队还在他手里面,那就没问题。大炮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这是我在1848年革命中学到的最好的经验。”
“我赞同你的话。不过前提是他要学会对我们妥协。“弗朗茨眼神一凛,“他的犹豫让我非常不满意。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再向前线增兵,一方面是考虑到财政问题。另一方面也是给拿破仑三世机会。如果他实在是不识抬举,那我们只能换一个新朋友了。”
“陛下。现在双方都在争夺筹码,我们的还不够。”
“那我们就把他手里的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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