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时缓缓摇头:“不似初葬之误。
地气滞涩与水脉之异,痕迹相对较新,估计……就在这半年之内。”
“且扰动的手法颇为隐晦,不似寻常山民动土所为,如果不是精通此道之人,根本察觉不到。”
她点到为止。
只是客观陈述勘察到的客观现象。
“可有化解之法?”
裴之砚最关心的是这个。
父母安眠之地,决不能有任何不妥。
“有。”
陆逢时肯定地点头,“所幸发现的早,问题尚不严重,无需惊动先人。可择一吉日,进行简单的‘理气’与‘疏导’。”
陆逢时掐指一算。
就定在两日后。
裴之砚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一切如你所言。
需要准备何物,你告诉我,我即刻去办。”
得知有法可解,他心中稍安。
这次回乡,若不是有她在身旁,这等隐患恐怕无人能察,日后或许真会酿成遗憾。
从墓地回来。
裴之砚立刻去准备理气疏导需要用的东西。
两日后的清晨。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山间雾气氤氲,草木还沾着露水。裴之砚提着准备好的东西与陆逢时再次来到坟前。
陆逢时今日穿了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裙,神色肃穆。
她先净手,然后点燃三柱清香,对着裴父裴母墓碑恭敬一拜,默祷片刻,方才开始行动。
她让裴之砚在坟后三尺处,按照她指定的方位,小心翼翼地挖开一个浅坑。
然后,将裴之砚寻来的五色卵石埋入坑中,每颗石头放置时,指尖都萦绕着微弱的灵光,轻轻点触石面。
如此方才引导地气。
覆土之后,她将提前画好的符箓拍在上面。
裴之砚隐约感到脚下土地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弥漫开来。
将之前那种隐隐之色感驱散。
接着,她走到坟茔左前方三丈处,让裴之砚在一处土壤略显湿润的地方向下挖掘。
果然,挖了不到一尺,便感到明显的潮气。
陆逢时将一截事先准备好的,内壁刻有符文的竹管埋入,竹管的一端微微倾向墓穴方向。
她再次掐诀,引导地下微弱的水汽沿着竹管的气路,缓缓流向墓穴周边,滋养土地。
裴之砚以肉眼看到,周围几株有些蔫头耷脑的野草,舒展了许多。
最后,她取出四张绘制好的阴阳调和符,分别在墓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埋下。
每埋下一张,她都念诵一段简短的安魂定魄咒文。
四张埋好,她站在墓前,双手结印,周身灵力缓缓荡漾开来,如同无形的涟漪拂过整个墓穴。
就在整个理气过程接近尾声,陆逢时的灵力与墓穴周边气息完全交融,最后进行梳理巩固之时,她敏锐地感知到,在之前发现地气涩滞的那个方位,更深一点的土层下,有一丝与地气格格不入的参与秽气被她的灵气逼了出来。
这秽气不像天然形成,倒像是粗劣的厌胜之物短暂存在后留下的痕迹!
因其本身能量低微且已被地气消磨得差不多,若非她这次彻底疏导地气,根本察觉不到。
她不动声色。
待法事完全结束后,才示意裴之砚再次轻轻挖开那个刚刚埋下五色石的浅坑。
在五色石下方约半尺处,裴之砚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他小心地拨开泥土。
发现那竟是几块已经有些风化,但依稀能看出曾被可以打磨成尖锐形状的兽骨碎片!
骨片呈暗黄色,表面似乎是用混合牲畜血液浸泡过,散发着淡淡的腥腐气。
正是那秽气的源头。
骨片之中,还混杂着一小撮特意从坟茔周边薅过来带有裴家先人气息的草根土屑,被恶意地缠绕在一起。
裴之砚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是,厌胜之术?!”
是谁如此恶毒?
陆逢时接过那几片兽骨,仔细感知上面残留的意念痕迹。
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消散无踪。
只能从这兽骨上查找线索:“这兽骨是常见的黑狗骨,经污血炮制,常用于破家损运类的厌胜之术。
取其“黑狗血破煞”的反面邪用。”
“至于这坟头土……”
她眼神更冷:“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将恶咒对付裴家血脉后人。”
陆逢时捏着那几片污秽的兽骨,目光如电,仔细审视着每一个细节。
虽然残留的意念已经消散,但她也不是找不到线索。
她指向其中一块较大的兽骨碎片边缘:“这切割打磨的痕迹,没有任何手法可言,不是专业之人所为。”
裴之砚凑近细看。
果然见那切口歪斜,带有明显的反复劈砍的痕迹。
陆逢时又将那撮坟头土屑捻起一些,在指尖细细摩挲,甚至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味道极淡。
但还是能闻到是一种草药,应是用作驱虫防蛇的。
陆逢时道:“施展此等厌胜之术,却连最基本的处理骨器的功夫都如此粗糙,说明施术者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甚至可能只是从某个蹩脚的江湖术士那里,学了个皮毛。”
“再一个,下手之人就是要针对裴家后人。
动手的时间是半年前,这段时间里对裴家下手的,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因断亲脸面丢尽的陆大根夫妻俩。”
“不过,是我执意要断亲的,他们要报复,也该报复我才是。”
裴之砚面色发沉:“这也说的通。
报复裴家后人,你与我的子嗣,也是裴家后人,孩子出现任何问题,最痛苦的自然是我们做父母的。”
想害她的孩子?
陆逢时阴冷的扯了扯嘴角,拿着兽骨与裴之砚来到山脚下,翻身上马直奔陆家村。
赶到陆家门口,差不多临近饭点。
“干个活,磨磨蹭蹭的,这都晌午了,饭也没做,你是要饿死老子吗?”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
陆大根翘起脚坐在正堂的廊下骂骂咧咧,杨彩云撅起屁股在那翻晒从田间拉回家的稻草。
“诶,马上弄完,等会就去做饭。”
陆大根那恶劣的样子,外人看的都牙痒痒。
马嘶鸣的声音,让陆大根抬头看向院墙外,一看是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女,立刻就提起了兴致。
等他起身往前近两步,瞧了个清楚是陆逢时和他的女婿裴之砚的时候,一张脸笑得如同菊花,利索的将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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