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纪非琰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回应，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像是要将这扇门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转身朝着山下走去。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落寞，衣袍上还沾着打斗时留下的尘土和血迹，却依旧带着一丝不肯放弃的坚定 —— 他不会放弃的，就算找不到霍栀的下落，也要继续追查当年对霍栀下毒手的人，找到能彻底治愈她的办法。只要霍栀还活着，他就不会停下脚步。。
溶洞深处的寒意愈发浓重，寒玉嵌在石壁上，泛着冷得刺骨的光，将霍栀的脸色映得愈发苍白。换血术已进行到第三个时辰，银管里导出的血液从最初的暗红逐渐转为深紫，那是体内病毒与被病毒污染的蛊虫卵被剥离的迹象，可每多导出一分，霍栀身上的痛感就加剧一分。
她始终保持着清醒 —— 换血术最忌昏迷，一旦意识涣散，经脉便会失去控制，轻则导致换血中断，重则病毒反噬，危及性命。因此哪怕疼得浑身肌肉都在痉挛，她也死死咬着牙关，舌尖早已被牙齿咬得渗血，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让她的意识愈发清明。
寒玉的凉气透过石床渗进四肢百骸，本该缓解灼烧感，此刻却与血管里的冰针般的痛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折磨人的钝痛，像是有无数把小锤子在反复敲打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手指深深抠进绒毯，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指节泛出青白色，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床上，很快便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栀栀，撑住，还有一个时辰就好了。” 宫柳坐在床边，不停地用帕子擦拭她的冷汗，声音哽咽，“你看，药液还在平稳注入，长老说这次的病毒剥离得比上次更难，再坚持一下……”即使换血，但是这个病毒还是很顽固的，还是会一点点的侵蚀，只是一点点。
霍栀艰难地眨了眨眼，想给义母一个安心的眼神，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只能勉强扯动一下嘴角。长君长老始终守在她身旁，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头紧锁：“脉象有些不稳，阿兰珠，蛊笛的频率再快些，稳住同生蛊的活性！”
阿兰珠立刻加快了吹奏的节奏，蛊笛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对抗。碧兰则迅速取过一只琉璃瓶，将里面的淡黄色药液滴入注液银管中：“这是最新调制的稳脉液，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撑过最后一个时辰应该没问题。”
药液顺着银管流入血管，短暂地缓解了几分痛感，可不过片刻，更剧烈的疼痛便席卷而来 —— 同生蛊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开始在体内疯狂躁动，试图挣脱蛊笛的控制。霍栀猛地弓起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衫，贴在身上，冷得像冰。
“别乱动！”霍震元一声低吼，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掌心传来的力道沉稳而坚定，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换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稍有差池，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栀栀，你要振作起来！想想你那些还未完成的事情，想想我们，一定要撑下去啊！”霍震元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如同一股清泉，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霍栀那已经濒临崩溃的意识之中。
这几句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让原本已经渐渐涣散的意识，重新聚拢了起来。霍栀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与那阵阵袭来的痛感做抗争上。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为了义父义母，为了蓬莱阁，为了所有在乎自己的人，她都必须咬牙坚持下去。每一次面对这样的困境，不都是这样挺过来的吗？
而这一次，她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理由——那个或许还在某个地方默默等待着她的人。
而此刻的冥阁书房里，纪非琰正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叠关于邪恶的实验室的线索，可他盯着纸张上的字迹，眼神却始终涣散，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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