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藕似看出他窘态,婉转为他解围,“此酒以西域进贡赤玉葡萄酒为基,调入岭南糯米所酿‘荔枝醴’增其甘润,再兑进蔷薇露添一缕暗香。”
“最独特的是,里头搁了少量的南海珍珠粉与红珊瑚末,封入酒瓮后,须埋于冰泉深处窖藏九九八十一日,取‘阴极阳生’之意。启封前,还得以三尺深井水湃足三个时辰呢。”
她伸指轻点杯沿,玉指如兰,“您瞧,这琥珀酒液中泛起的胭脂晕,便是红珊瑚。酒体柔滑,挂杯时如环似晕,正是珍珠凝光所致。”
钟宝顺听得目瞪口呆,这酒里竟放了这么多稀世宝贝?!
他凝神看去,杯壁果然缀着一环细密珠光,像是一道流转的珍珠帘——顿时觉得这三百两,花得真值!
露藕见他目不转睛盯着酒杯,不由轻笑:“您可知,为何伙计启封时,定要以铜匕轻击坛口三下?”
钟宝顺摇了摇头。他方才就觉疑惑,却不敢多问,生怕露了怯,丢了颜面。
“此名——惊梦响,”露藕以团扇边缘轻叩桌案三声,“意为唤醒沉眠的酒魂。”说着,将一碟盐渍芍药花瓣推至他面前,“这是专为佐酒准备的。渍后的花瓣微酸,恰好能激发摇光醉的甘甜余韵。”
钟宝顺恍然大悟。
他原以为那不过是一碟摆设,未曾想竟有这般妙用。
钟宝顺心下暗舒一口气。
幸好今日独饮,才得悉摇光醉这些关窍。若是与那群用下巴瞧人的公子同席,他这般懵懂无知,还不被人笑死!
钟宝顺从袖中摸出仅剩的三张银票,状似随意地推到露藕面前,“今日身上带得不多,这点小意思,权当是小爷赏给露藕姑娘润嗓子的。”
他不知晓这数目对摇光阁的姑娘来说是否寒酸,不过面上却是端足了一副风流阔少的派头。
“公子豪气。”露藕笑得眉眼弯弯,“妾身不过就是闲话两句。”素手一拂,将三百两银票纳入袖中,表明她清楚明白——这是钟宝顺给的封口费,别让其他贵公子知晓,他是个不懂品酒的假纨绔。
看得钟宝顺心里是一阵激情澎湃,一阵心疼酸涩。
这一晚上他便挥霍了近千两银子。明日若还想踏进摇光阁的门槛,只怕连一楼大厅散座的二百两茶资都掏不出了。
砸了这许多钱,却连摇光的衣角都摸不着。
钟宝顺仰头猛灌下一口摇光醉,酒气混着郁愤猛地冲上头,险些呛着,“这算什么豪气。你若有法子让我见你们阁主一面,便是几倍的赏钱,小爷也出得起!”
酒后狂言,九分是虚张的声势,一分是痒到难耐的真心。
露藕笑意愈深,声如吟哦,“咱们摇光阁与阁主,讲究的便是这京师独一份的‘难’字。阁主金面,哪能随意就让人见了。”
钟宝顺听出话里有几分希望的苗头,凑近身子,低声下气地恳求,“好姑娘,究竟要如何,才能见得摇光一面?”
露藕轻笑声如银铃荡入人心,“若想见我们阁主,需得寻对‘门路’。”
钟宝顺见她话说一半藏一半,便知方才的三百两只能封口,他把心一横,解下腰间一枚青玉透雕的莲蓬佩,塞入露藕手中。
“万望姑娘指点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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