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兵,那里有金银可得?便是奉与王相之常例,亦指望着杀贼事也。”
“何必嚷嚷?”王行鹏不满地扫视郭益宁一眼,“傅纯修如今颇得大王信重,此事不可急躁,当详细为计。”
因为傅纯修的劝阻,戴虎逃回邓州之后并未被砍头示众。殷天生只是坚壁不出,耐心等着唐军主动前来攻打。
楚州一师点检雷元和、师监夏振发皆在北门相迎唐成义。眼见这位新任统领官年才三旬,脸型瘦长,硬朗俊俏,雷元和心下暗自讶异。只是转念想到更为年轻的郭继恩,也就释然不以为奇,恭谨抱拳道:“卑职无能,惊动统领亲自率部相援,甚是惭愧。如今南贼既退,统领若是欲发兵南取邓州、新野,职部当为前驱。”
“边走边说。”唐成义自己牵着马进了城门,“荆湖军此番来势汹汹,仍不免有虚张声势之感。雷点检,本官以为呼元通或有趁乱打劫之意,只是这殷天生行事稳健,知道南阳城池坚固难以攻打,是以仅有试探之意。雷兄以为如何?”
“是,卑职与荆湖诸将,大小亦有十余战。这殷天生者,颇善用兵,见事深远,实为劲敌。”
“既是如此,咱们就按兵不出,只以安抚人心,训练部伍为要。”唐成义停下脚步,果断吩咐,“还有,汴梁那边,多遣信使过去,打探消息。”
“是。”
汴梁当面之形势,也是错综复杂,徐智勤两次打退东唐军的反击,顺利夺下曹州之后,留统军副使路士瞻镇守,自己则回到宋城。奉徐智玄之命从徐州赶来的行军长史潘文佑,见徐智勤从曹州回转,也不禁长松一口气:“太子殿下深恐司帅执意从曹州继续北进,如今见着司帅回藩,可见用兵老到,下官这就给太子殿下去信。”
徐智勤风尘仆仆,面色也不大好看:“某虽是两度击退北贼,兵马折损也是不小,若再往北打,实已是强弩之末,不可为之。本官打算在宋城休整、募兵,以期来年开春之后,大举西攻汴梁。”
潘文佑闻言一怔:“曹州既得,向祖才手握重兵而不敢出击,可见彼前番败于宋城,已失了胆气,当可鼓勇而破之。如今粟清海所部之敌,已经逼至临沂城下,山东方面,形势颇急,我师既在河南已成主动,当速速攻取汴梁才是。”
“早就知道徐智兴实非将帅才,一时意气,非要去打青州,致有今日被动局面。”徐智勤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他注目潘文佑,“曹州战事,向祖才虽说接应迟缓,毕竟汴梁等处还有七万大军,非一举可破之也。我师连番苦战,将士俱疲,伤亡亦多,今冬实在是不能再出征了。”
“司帅,太子殿下在徐州,也是甚为焦虑。”潘又佑面有忧色,“北征之事,关乎国之存亡,不可心存观望之意,以害大计也。”
“这是什么话,”徐智勤很是不悦,“本官一腔肺腑,皆为国家计,岂有私意哉!北贼士马雄强,精兵良将不计其数,粮草辎重,亦源源不绝。我师易败而难胜,贸然出师,必为敌所乘,不可不从长议之。”
潘文佑长吁短叹,徐智勤始终不肯答应。一时情急之下,潘文佑拂袖而起,愤然说道:“若不以攻代守,俟敌尽起全国之兵而来,此宋城又能守得几日耶?”
“这是何意?听说太子已与荆湖呼元通议定盟约,一道抵御燕京之敌。”徐智勤微觉诧异,“难道荆湖军已经被唐军杀退了么,这也未免太不济事了也。”
“下官所言,非是此事。”潘文佑摇头不已,“据说郭继恩早已另遣一支大军,出征朔方,领军主将,便是周恒!”
“竟有这事?”徐智勤也不禁变色,“既是周恒为帅,想必出征之兵,当有十万之众。郭继恩发兵二十万与我征战许久,还能另遣灭国之师,如此耗费民力,竭泽而渔,他就不怕钱粮难以支撑,以致前方大溃么?”
潘文佑瞅着他不说话,徐智勤自己也觉得揣测不实:“以北贼之力,恐怕是撑得住两路开战啊。”
“是,司帅也想到了这层。如今郭继恩无力再往中州增兵,此正天赐之时也。”
然而徐智勤犹豫一会,还是摇头:“潘长史,本官以眼下之兵力,实无把握能拔取汴梁也。若是徐州还能增兵——”
潘文佑苦涩说道:“司帅也知道临沂形势,徐州实在是不能再往宋城增兵了。这边,只能请司帅自己再想想法子。”
徐智勤不再说话了,他往椅子上一靠,捏着眉心闭目沉吟。不管潘文佑再说什么,他都不应声。
夜色降临下来,潘文佑无可奈何退了出去。这时蒋寿生才从暗处闪身出来,凑到主将身旁,低声说道:“司帅,卑职觉着,司帅当与潘长史一道往徐州,面见太子,详细分说这边情形。不然,太子殿下定然恚怒,再有小人以言语惑之,则事情愈难挽回矣。”
徐智勤轻轻摇头,蓦地睁开眼睛,语调苦涩:“我若去了徐州,太子必定会另遣他人替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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