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明伸出大拇指:“白爷好气魄!来,我今日便仔细与你分说,这蒸汽船究竟为何物——”
他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支石笔,蹲在码头的青石板地面上,一边画一边说道:“这一条船,乃是木壳轮船,又可称之为明轮船,往后贫道会改为铁壳船。眼下我打算装一台单缸蒸汽机……”
白运广虽然读书甚少,人却聪颖,不懂之处他便仔细询问,很快就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禁不住赞叹道:“天师如何想出!果然是神仙下凡,英雄盖世也。没说的,此船下水之后,小人一定买下。”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神仙,贫道其实是贪天之功,当不得英雄二字。”霍启明意味深长地笑了,“似白爷这般的,还有这些脚夫、军士们,栉风沐雨,披荆斩棘,黔首大众才是真英雄耳。”
白运广有些激动,又很是不安:“似小人这等的,茹苦含辛只图生计,哪里当得起天师这等夸赞。”
“煌煌诸史,皆百姓所创,帝王将相辈,何足论哉。”霍启明见白运广惶恐不知所处,他便换了话题笑问,“这蒸汽船下水,其实也不用多久,不知白爷会给取个什么名字?”
白运广忙叉手道:“小人粗鄙之人,不通诗书,哪里会取名?便是两个孩儿,也是托请天师老爷给起的名字。这新造之船,自然还要请天师老爷给赐名。”
“黄鹄?不好,”霍启明轻声自语,又摇头道,“还是就叫民生罢。”
他注视着西边渐坠的夕阳,慢慢说道:“百姓万民,生生不息。”
白运广点头说好,这时耿冲领着亲卫营一名队官凑过来禀道:“卑职从枢密院赶来,都帅有事相请。”
“好,贫道这就过去。”
郭继恩原本领着周恒,在政事堂内与杨龄、朱斌荣,几个宰相一道议事,他提议设立楚州行台,以周恒为行台都督,总揽应对荆湖方面之军政大计。靳宜德皱眉道:“如今汴梁方面,战衅又起,听说南吴已经换了统军司使,已经发兵围打雍丘,向祖才向统领尚不知能否应对,都帅既已调西北边军出潼关,为何还不将之遣往汴梁,反倒是要在南阳大起烽戈?似这等舍本逐末,战事岂非愈发久耗下去。”
“南吴之精兵,皆在两淮,江南空虚。”郭继恩解释道,“荆湖地窄兵弱,跳梁之辈,轻易可破之。然后我师顺大江而下,直捣敌之腹心,两相夹击,灭国必也。”
“汴梁等处不增兵,若伪逆在河南占据上风,又谈何两相夹击?”靳宜德反驳道,“如今曹州落于贼手,俟汴梁再失,则我进退失据,事难为矣!”
“本帅从未小觑南吴军之战力,可是也不会过于高看他们。”郭继恩不紧不慢道,“换将又如何?牵一发而动全身,杨都督所部必定南下宋城,此犬牙交错之形,是谁先动手,谁陷被动。然后我西面大军南下,江宁已无暇顾及矣。”
这时陆祥顺悄悄进来,凑到郭继恩声旁,低声说了一句话:“李樊玉李司监,昨夜里已经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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