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廨、军营、府库、粮仓草场等,皆位于晋阳内城之中。方顺清如今的住处也在这里,宅中除了老夫人,便只有一个老仆。方老夫人如今年才五旬,却已经是头发灰白,面相苍老,昔年贫苦的生活摧毁了她的容貌,但她依旧总是面带微笑,神色从容。
方顺清回宅之时,她正与老仆一道为儿子收拾衣物。方顺清连忙上前,叮嘱母亲日后加衣添饭,小心保重身子。老夫人微微一笑:“这么多年,老身也都这么过来了,无须你格外嘱咐。倒是我儿,先前说了门亲事,尚未过门人就殁了。这些年,都帅钧令吩咐,你征战南北,眼见得就到了而立之年——老身听说,你如今相识一位弹琵琶的小娘,想必其人,定然是性情甚好?”
方顺清眼前浮现文韵瑶身影,他轻轻点头,却又摇头:“孩儿如今出生入死,这成家之事,尚未细想。待孩儿返回,再向母亲详禀此事罢。”
“既是这等,老身想要抽空去瞧瞧她,想必不会唐突罢?也不知这女孩儿,叫什么名字?”方老夫人依然面带笑意,轻轻问道。
方顺清犹豫许久,才低声道:“文韵瑶。”
于是并州五师出晋阳南下,经太行陉入河南,先驻于济源,后又渡过黄河至郑州西面之荥阳城,在与黄云樵、杜文实两师会合之后,继续南进,直至汝州地界。沿途见冬日山水,雪覆草地,颇觉萧疏。方顺清低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之句,不觉热泪盈眶。
到得汝州地界,三师人马齐进至鲁山,此时常玉贵已经率领楚州军在后方驻训的几个师全数赶赴南阳。鲁山地界虽空,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已经令人感到迫在眉睫。方顺清收起愁思,往各处营垒巡视,等着行营的军令吩咐。
方方正正的汝州城,南临汝水,西面北面,则有岘山、崆峒山、玉皇山、少室山。汝州府治和梁县县治共据一城,原本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处。如今却是逃民聚集,啼饥号寒。官府与军队都抽调大量人手予以救助。汝州原有窑厂,刺史章庭芝又加以扩建,并与常玉贵等人一道,组织民夫修路、运粮,以工代赈,才好容易缓解了灾情。
刘清廓、周恒等人先后赶到此处,面议军情。两人见面寒暄,刘清廓便抱拳道:“忠武军可东往汝阳,破汝阴,克寿州、濠州,与镇武军南北俱进。大总管以为如何?”
“方略不变,”周恒沉声道,“两军俱从襄阳南下,取荆州、江夏,然后顺流直下,克江州、和州,直捣江宁!至于淮南之地,就交与杨都督,咱们下江州、枞阳之后,再分兵接应之。”
“好,”刘清廓点点头,“卑职知道了。”
跟随刘清廓一道出潼关的原枢密院战训司参谋卓玉思忍不住道:“可是卑职听说,雍丘城危在旦夕,杨都督那边,恐怕未必有此战力,能够扭转形势,转进淮南。”
“谭宗延谭军监已率答里赤所部自中牟赶赴汴梁,只要汴梁不失,则豫东局势无忧。”周恒神色不变,“你不要忘了,山东行营粟清海粟制军麾下,还有十万大军呢,这一支兵,即日就将围临沂而南下下邳。徐智玄纵有通天手段,又能如何?”
于是刘清廓也不等石忠财、伍中柏等人赶到,便率领徐珪所部之雍州军,南下鲁山,与方顺清合兵一处,八万人马,连同数万民夫,浩浩荡荡,经鲁阳关、向城等处,开赴南阳。
周恒则将方略细节,快马飞报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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