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苓“细心”给他准备了些标(biao)语纸条。
私自收刮的财物账本,偷渡的联络信,变卖一些财产换取资金的字条……
阿公曾经受的苦,她要让他加倍还回来!
桑云苓守在母亲身边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
楼下。
传来一阵阵嚣张又刻意的说笑声,声音不时地拔高,像聒噪的乌鸦。
“雨汐姐!你起得可真早呀!哎呦,这身衣裳可真鲜亮!新买的吧?”
这声音,又尖又利,端着一股子刻意模仿的城里腔调,桑云苓闭着眼都能认得出来,是隔壁弄堂的沈娇玉。
仗着她爹是ge委会的小头目,一向眼高于顶,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头比东比西。
她买个小头饰,她就要带花边的。
她穿一件素大衣,她就要穿带花样的。
她定制块手表,她就一定要瑞士进口的。
真是不怕给家里招惹麻烦。
紧接着的是陈雨汐那掩饰不住得意,又带着点刻意炫耀的声音,
“哎呀,我说娇玉妹妹,瞧你说的!什么新不新的,就是翻出来的一件旧衣裳,凑合穿穿。这不,我姑父说了,以后啊,好日子在后头呢!
再也不用窝在这破地方,看某些人的脸色了!”
“真的呀?雨汐姐,你要去享福了?去哪儿呀?”
沈娇玉的声音充满了夸张。
“那当然!”陈雨汐的语调扬得更高,充满了扬眉吐气的畅快,“去大地方!高楼大厦!顿顿有肉!比某些人强多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啧啧,守着个破落资本家的名头,连个真心对她好的人都没有,以后啊,还不知道在哪个穷山沟里烂掉呢!”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意有所指。
沈娇玉立刻心领神会地咯咯笑起来,笑声又尖又假:“哎哟,雨汐姐,你说云苓姐呀?可不是嘛!以前仗着有个有钱的外公外婆,眼睛长在头顶上!
现在呢?哈哈,外公外婆早没了,亲爹嘛…啧啧,听说昨天还把她当贼打骂呢!她那个娘,也是个病秧子,半死不活的,拖累人!
哪像雨汐姐你,苦尽甘来,以后有大福气!”
“就是!”陈雨汐的声音充满了畅快,“娇玉妹妹你才是有福气的!叔叔阿姨多疼你啊!哪像某些人,连下乡都没人要的货色!
以后,咱们呐,都嫁个有出息的好男人,吃香喝辣!让某些人羡慕死!”
“对对对!”沈娇玉兴奋地附和,一想到桑云苓以后不如她,幻想起美梦来,
“我以后啊,一定要嫁个顶顶厉害的!最好是穿军装的!又威风又可靠!还得是坐吉普车的!那才叫气派!”
“吉普车?”陈雨汐嗤笑一声,瘪瘪嘴,似乎带着不屑,
“娇玉妹妹你要求可真高呀!那得是多大的级别啊?
不过嘛,你家有本事,说不定还真能找个。”
她的话,被一阵由远及近、低沉引擎轰鸣声,硬生生地打断了。
吱嘎——
刹车声在桑云苓家的门外响起。
紧接着,车门被干脆利落打开。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踏在弄堂青石板路面上,一步,一步,清晰无比地走来。
沈娇玉和陈雨汐的议论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桑云苓走到窗户边,轻轻撩开窗帘。
熹微的晨光下,一辆线条硬朗、涂着军绿色油漆的吉普车,稳稳地停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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