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确实该挪到观察、记录和学习上了。
空间里那些阿公的珍贵笔记、阿婆留下的医书,还有她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种植资料,都得抓紧啃透。
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试验田是重中之重,给高考打基础的复习也不能停,偶尔还治疗一些病症提升医学经验。
这天桑云苓从外面回来,她推开门,一股夹杂着一丝陌生、略带甜腻的脂粉香扑面而来。
她脚步一顿。
屋正中,端坐着一个身影。
“你就是我的大儿媳妇?”
那是一位保养得宜的妇人。
深红色绸缎衬衫熨帖得一丝不苟,乌油油的头发梳成光洁的发髻,脸上薄施脂粉,描着细细的眉,唇上一点红。
她坐姿挺拔,双手叠在膝上,眼神带着审视,正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拨弄着里面的茶叶沫子。
那神情姿态,说话腔调,活脱脱从戏台子上走下来的“刁婆婆”。
如果那个杯子拿的是陶瓷茶杯,而不是搪瓷杯就更像了。
桑云苓心下了然。
这就是陆屹川的母亲,文工团的退休指导。
想起陆屹川提过的“戏精”,说什么怕“闹得两人不愉快”。
她倒是好奇这个所谓的婆婆要怎么让她不愉快。
她还手上拿着记录的本子。
裤腿还挽着,鞋子上还粘着半干的泥水。
拍了拍身上的泥点子,她坦然道,
“你好,我是桑云苓。”
婆婆林玉珍一愣,没想到她就这么个回答。
“哼。”
随即,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只用下巴点了点旁边一张没有靠背的小凳,语调抑扬顿挫,
“咦——坐着吧。这没规没矩的,进门也不笑晓得先喊人。”
桑云苓看都没看那张硌人的小凳,径直走到旁边一张铺着软垫的靠背椅坐下,动作自然流畅。
站了一下午,还是坐着舒服。
这小小的“反抗”让林玉珍拨弄杯盖的手指微微一顿。
“哎哟喂——听说你本事不小呀?”
她总算正眼看她,目光在她沾泥的裤腿和鞋子上扫过,有些讶异。
脸上却带着瞧不起的挑剔表情,
“一个小媳妇家家的,不在院里安安分分待着,成天往外跑,瞎折腾什么‘试验田’哟?
风吹日晒,泥里水里打滚儿,像个什么模样哟!我们老陆家的媳妇,可从来没有这般抛头露面,不成体统的呀——”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外头窜了出来,正是小叔子陆屹川。
他进来先抱着胳膊,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桑云苓,
“妈!您说的真对!我看她就是装模作样!什么试验田,指不定是大哥的好好主意,却把功劳硬安在她的头上!
她也就配在院里摆弄摆弄那些资产阶级的花花草草,装点门面!”
他特意加重了“资产阶级”几个字眼,眼神斜斜地瞟向院子里桑云苓精心侍弄、开得正艳的几盆芍药和月季。
这些话说的可真难听,摆明了不信她有真本事。
林玉珍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艳和好奇,但立刻被陆屹川刻意地咳嗽声提醒。
她赶紧板起脸,重新端起那副唱戏的腔调,
“就是!净整那些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图个啥哟?
谁人不知晓你是城里来的娇小姐,摆弄这些不着调的,别搞得最后让人笑话个没完没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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