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耳光声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一巴掌,是替你媳妇打的!”桑云苓盯着被打懵的万志强,眼神锐利,
“生孩子是闹着玩吗?能掐着点告诉你?!她挺着那么大肚子,一个人在家,走路都费劲,担惊受怕!生的时候,没有丈夫在身边给她鼓劲,她哪来的力气?哪来的精神?!她刚才差点就撑不住了你知道吗?!”
万志强捂着脸,火辣辣地疼,更多的是羞得抬不起头。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去看孩子装什么好爸爸!”桑云苓指着房门,厉声说,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进去!看看你媳妇!看看那个为了给你生孩子,差点替你死了一回的女人!”
“去跟她说声对不起!去告诉她你来了!去告诉她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桑云苓的话像大钟敲响,震得万志强浑身一抖。
旁边的人也回过神。
“对对对!快进去看看丽华!”
“就是!孩子有人看着呢!”
“丽华刚才可受大罪了!”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催促和瞧不起的目光里,万志强终于明白了。
他脸上的嬉笑和急着看孩子的兴奋全没了,只剩下慌张和后悔。
他再不敢看桑云苓,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房门。
屋里,张丽华虚弱地躺在床上,脸白得像纸,头发被汗湿透贴在脑门上。
她闭着眼,好像一点力气都没了,但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流下来。
刚才外面的争吵和那声响亮的耳光,她都听见了。
万志强走到床边,看着妻子这样子,想起自己这两天的混蛋行为,想起她一个人受的苦和怕,巨大的后悔淹没了他。
“丽华……我……”他嗓子发堵,笨拙地伸出手,想摸摸妻子的脸,又有点不敢。
张丽华慢慢睁开眼,看到丈夫那张写满懊悔的脸,一直强忍着的委屈、害怕和后怕再也忍不住了,变成了汹涌的泪水。
她猛地抓住万志强伸过来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把脸埋进他粗糙的手掌里,压抑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死里逃生的恐惧,有说不尽的委屈,也有一点点……终于等到依靠的释放。
万志强愣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嘴里不停地念叨,
“对不起……丽华……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混蛋……”
看着屋里抱在一起哭的夫妻,院子里的人,不管是军属还是士兵,都悄悄松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吴兰花偷偷抹了把眼泪,把还在抽泣的女儿花蒂紧紧搂在怀里。
王自建看看老婆孩子,又看看屋里,闷头狠狠抽了口烟,眼神复杂。
桑云苓抱着怀里终于安静下来、睁着懵懂眼睛的小婴儿,长长地、疲惫地吐了口气。
她走到院子里那张铺着红布的桌子旁,桌上摆着红桃粿、鸡仔饼,还有一个插着没点蜡烛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红色的“花蒂生日快乐”几个字还很鲜艳。
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婴儿,又抬头看看被妈妈搂着、眼睛红肿的王花蒂,
疲惫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很淡,但很温柔很坚定的笑容。
“生日,”她轻轻地说,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从来不是什么‘难日’。
它是孩子出生的好日子,是妈妈当上妈妈的证明,是孩子开始看这个世界的开头。”
她走到花蒂面前,蹲下来,把怀里的小婴儿轻轻凑近她看,声音很温柔,
“花蒂,你看,这个小妹妹,今天也出生了。她的生日,和你一样,都是该庆祝的好日子。”
花蒂怯生生地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又看看桑云苓温和的眼睛,再看看桌上那个漂亮的蛋糕。
“那我以后就可以和这个小妹妹一起过生日啦!”
桑云苓伸出手,这双刚刚托起过两条生命的手,轻轻擦掉花蒂脸上的泪痕。
她的目光扫过吴兰花,王自建,扫过院子里每一个在听的人。
“记住,生孩子受的苦,是妻子为丈夫,为这个家受的‘妻难’。
这‘难’,需要丈夫用一辈子的体贴、担当和实实在在的爱去还,去分担,去一起扛。
而不是让它,变成孩子生日的阴影。”
“至于孩子……”她的目光又回到花蒂身上,带着鼓励和期望,
“她只需要知道,她出生的时候,是被人盼着的,是被人祝福的,是被人深深爱着的。
她的生日,是太阳,是糖,是……打开以后所有好日子的钥匙。”
她站起身,把小婴儿交给旁边一位有经验的嫂子,然后走到桌边,拿起那盒火柴。
“刺啦——”
火柴划着了,小小的火苗跳动着。
“王花蒂,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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