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接过油纸包,轻轻打开,里面是十几片金黄的黄精,切片薄得透光,凑近了能闻见一股清甜的药香,夹杂着一丝山野的凛冽气息。
他用力嗅了嗅,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
县革委会的会议室里,灯泡晃得人眼睛发花,墙角煤炉“呼噜”作响,却驱不散屋里的阴冷。
刘卫国拍着桌子,脖子上的青筋直跳:“肯定是林英故意泄露假图纸!现在厂烧了,损失谁赔?”
老周推门进来时,他正把一叠烧焦的图纸拍在桌上。
“刘副局长,”老周把油纸包往会议桌上一放,“您先看看这个。”
卫生所长凑过去,捏起一片黄精放进嘴里嚼了嚼。
他眼睛突然睁大,“腾”地站起来:“这味儿!跟上个月靠山屯送的药一模一样!”
他转身指着那堆焦黑的药材渣子,“再看这堆,烧得都碳化了,能入药?”
“我提议!”卫生所长一拍桌子,“今后全县村卫生站用药,优先采办靠山屯供应的货,品质摆在这儿,嚼一口就知道!”
老周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我查过,靠山屯的烘干技术用的是寒泉瓮,陶土配方里加了山涧石粉,这些都写在他们交的报告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卫国,“至于假厂的图纸……你们看这烘干室的通风口位置,跟报告里写的完全相反!这不是抄错了,是瞎改!”
刘卫国的手在桌上抖了抖,突然站起来:“这是阴谋!”但没人理他。
县革委主任敲了敲桌子:“散会前,还有个决议,成立县药材技术推广组,由老周牵头,林英同志任技术指导,全县试点寒泉瓮加工!”
散会时,赵干事悄悄拉住林英:“刘卫国的建厂批文是违规操作,纪委已经介入了。”林英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会议室里还没收拾的焦黑图纸。
“火能烧假厂,也能燎真原,”她对赵干事说,“明天起,所有成品加刻认证火印,三关验药,缺一不可。”
回加工厂的路上,陈默从怀里掏出个搪瓷缸。
缸身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触手温热,上面没刻字,却用红漆画了朵九心莲,花瓣边缘有点毛躁,像是新手画的。
“等你愿意的时候,自己写。”他说,耳朵尖红得能滴血。
林英接过搪瓷缸,放进空间时特意贴近寒潭边,潭水轻轻漾开,一圈涟漪无声扩散。
她忽然觉得玉坠微微一颤,贴着皮肤像有了心跳,仿佛一声轻叹,又似低笑。
傍晚回村时,雪花开始飘了。
靠山屯的灯火从山坳里透出来,像撒了把星星。
林英站在村口,望着自家房顶上飘起的炊烟,娘在熬药,招娣在哄小栓吃饭,建国该从晒场回来了。
陈默的棉鞋踩在雪上,发出“咯吱”一声:“要下雪了。”
林英抬头看天,阴云压得低低的。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坠,听见潭底传来模糊的低语:“根……已种……”远处,李婶家的狗开始叫,接着是张二嫂喊娃回家的声音。
雪越下越大,落在她睫毛上,很快化了。
“明天得让马三炮多备些柴火,”她对陈默说,“听说廿八要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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