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枪械维修车间內。
一股浓重的枪油混合著金属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是整个营地的心臟,也是武器的“医院”。墙上掛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从榔头、銼刀到精密的卡尺、量规,应有尽有。
工作檯上则摆放著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枪枝零件,每一个都浸润著黑亮的油光。
一个头髮白,穿著一身油污工作服,脸上沟壑的老头,正叼著一根没点燃的“大前门”烟,皱著眉头,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极细的砂纸,打磨著一个撞针。
他就是营里唯一的枪械师,孙大海,大家都叫他孙老头。
孙老头脾气臭,性格孤僻,视这些枪如命根子。从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下来,九死一生,是这手修枪的本事让他活到了现在。在他眼里,枪是有生命的,是他的战友。
所以,他最烦两种人。一种是不爱惜枪的,另一种,就是不懂装懂的。
可今天,他的地盘上,却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个他眼里的“外人”。
苏安穿著乾净的作训服,站姿笔挺,与周围油腻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並没有去碰那些被拆开的枪,而是站在一个陈列架前。架子上放著几把营里不常用的,甚至是有故障的旧枪,上面掛著“教学用具”的牌子。
她手里拿著的,是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的准星。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著,手指在准星的缺口上轻轻摩挲,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孙老头从刚才开始,眼角的余光就没离开过她。
这个女兵,是拿著雷宽总教官的特批条子来的,说是要来“学习枪械知识”。
学习
孙老头心里冷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懂个屁的枪械!
枪,是男人的东西!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给这些小丫头片子当玩具的!
要不是看在雷宽的面子上,他早就把人给轰出去了。
“喂!”孙老头终於忍不住了,粗声粗气地开口,“你看那玩意儿能看出来別乱动!那都是报废的玩意儿,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苏安闻声,转过头,清澈的眸子看向孙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孙师傅,这把56半的膛线磨损很严重,是训练过度了吗”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孙老头愣了一下。
这丫头,眼还挺尖。
那把枪確实是训练弹打多了,膛线都快磨平了,所以才被淘汰下来当教具。
他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知道还问小女娃家家的,不好好去训练场上跑圈,跑这儿来闻油味,有什么意思赶紧走赶紧走,別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苏安没动,反而將目光落在了孙老头正在打磨的那个撞针上。
“这个撞针,尖端磨损不均,而且材质本身有杂质,就算您打磨好了,击发超过五百次,还是有断裂的风险。”
孙老头打磨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死死地盯著苏安。
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这个撞针的问题,是他刚刚才发现的。这批次的撞针是新换的,但材质確实有问题,他已经修坏了好几个了,正琢磨著要不要跟上面打报告。
她就这么隔著一米多远,看了一眼,就全说对了连“五百次”这个坎都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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