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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林下捞鱼空烦撒网 关门捉豹浪掷金钱(2 / 2)

俞剑平、朱大椿急喝道:“捉活的!”双牌先到,利剑后到。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夹当,那个未负伤的贼人,持一柄锯齿刀,狂吼一声,拼命地向双牌单剑冲来。那倒地的二贼竟有一个先挣扎起来,趁势伸手搀同伴,被二马和石如璋看见,急忙奔过去,要捉活的。——不意突然间,听疏林对面草丛中一声怪吼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你还要捉谁?你们全落在爷们的网里了!”

十二金钱俞剑平只身单剑,扼住疏林,左梦云挺棍立在身边。一听吼声,俞家师徒急急地回身。只见对面泥塘边、草丛中,一拥身现出八九条大汉。跟着火光浮闪,有个高大人影,率领同伴一条线似地飞奔过来。人未到,暗器先发,一股寒风吹到胡孟刚的背后。胡孟刚把铁牌往后一扫,“当”的一声把一支镖打飞。那高大人影趁此机会,骤如狂飙,竟从马氏双雄、石如璋的身旁驰过。马氏双雄急侧身往旁略闪,抡双鞭邀截。这八九条大汉急攻疾走,竟一冲而过。马氏双雄和石如璋一齐暴怒,大喝一声,翻转身,纵步就追。八九条大汉个个身形轻快,锐不可当。一声呼啸,倏然的一分,最后面三个人一错兵刃,回身迎敌二马一石。当头的高大人影率三个伙伴,竟直扑奔铁牌手胡孟刚和朱大椿、孟震洋身旁。那高大的人影“燕子三抄水”,猛往平地窜落,人未到,兵刃先到。只听钢环“哗楞楞”一响,一对铁怀杖“悠”地一抡,劈头照胡孟刚砸下去。

铁牌手胡孟刚双眸瞪视,将双牌一展,“叮当”一声,硬碰硬,激起一团火花,才看出这使双怀杖的高大人影,并不是当日劫镖败在程岳手下的那个使怀杖的粗鲁少年。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虽辨不清面貌,黑影中看出颊上乱蓬蓬,生着犹如丛草般的一部络腮胡须。既非劫镖在场之贼,也非店房相会之客,朱、胡二人都不认得他。铁牌手胡孟刚忙挥双牌,与贼死战。这贼却猛攻如疯虎,滑斗似灵狐,与铁牌手打了个叮叮当当,难分难解。随他一同闯上来的两个同伴,一个使一对跨虎槛,一个使一对狼牙棒,双双地把孟震洋围住。敌人的双槛双棒,围攻孟震洋的单剑;孟震洋昂然不惧,一口剑上下翻飞。还有一个贼,运单拐单刀,独斗朱大椿的左臂刀。

当下胡、孟、朱三镖客,与冲锋的四贼苦斗。那一边,二马一石与断后三贼相斗。各选对手,两下里拼斗不休,却中了贼人分兵救友之计。断后的贼党、冲锋的贼党,先后与镖客拒战。趁这夹当,两贼飞似的扑到核心,避敌不斗,忙忙地把两个负伤的同伴救起来。呼啸一声,与那使锯齿刀的贼人,舞动兵刃,夺路急走。竟又“呼啦”地退出核心,“呼啦”地折奔泥溏,绕泥溏又奔荒林土岗。与二马一石相斗的三贼,与朱大椿、孟震洋相打的群贼,俱都应声,虚晃一招退去。

那高大的人影立刻也猛往前一攻,倏往后一退,向胡孟刚喝道:“呔!姓俞的,你成了落网之鱼了,有胆的这边来!”拧身一窜,也退出圈外。铁牌手喝道:“哪里走?追!”抡双牌便赶。二马大喝道:“呔!把脑袋留下!”也紧紧跟追。

这八九条大汉且战且招架,且往后退。俞剑平看了明明白白。他忙一挺掌中剑,喝道:“匹夫,以多为胜,看往哪里走?”一纵步,从荒林边抢向泥溏,拦腰横截过来。人剑未到,暗器先发,手指一捻钱镖,“铮”的一声,照那高大人影发出一青钱。这一枚青钱却差多了,份量较轻,力量发飘,便不能及远。刚刚打出三丈来远,仅得够上贼人。只见那高大人影身形一晃,似往前一栽,忽又挺住,终于一头窜入疏林。

俞剑平纵步要追,蓦闻东南角簌簌地一阵响,又从林边冲出两影。头一条人影刚现身,抡手中长兵刃,已猛扑过来。飞掠十数步,身形乍落,往外一亮式,所持兵刃竟是一杆大枪。第二条人影紧跟着也扑过来,使的却是一对虎头钩。两个人一声不响,齐袭俞剑平身后。俞剑平奋声怒叱,脚尖点地,“飞鸟穿林”,窜出丈余远。一个“金蜂戏芯”,急拧身,宝剑往外一穿,复往回撤,左手剑诀从剑身上穿出,身形往下一矮。肩头微动,“龙形一字”,骤然反逼到使枪贼人的面前。

这时节,使虎头钩的敌人也已扑到。铁牌手胡孟刚大吼一声,抡双牌迎上来,双钩双牌斗在一处。十二金钱俞剑平手挥单剑,拒住贼人的大枪。枪长剑短,本来吃亏。只见那大枪一颤,奔咽喉扎来。俞剑平微微一侧身,把头一偏让过。未容敌人变招,喝道:“着!”一招“平分春色”,双臂一分。青钢剑疾如闪电,截斩敌腕。敌人将枪的后把一沉,前把一拦,往后一挂,枪身硬找剑身。

俞剑平已认出敌人是“八母大枪”的招术,粘、沉、吞、吐、封、砸、点、扎,十分猛快。俞剑平忙用左手一领剑诀,身随剑走,一个“旋身拗步”,青钢剑倏然盘斩敌人的双足。

敌人忙撤步抽枪,往下一矮身,青钢剑已走空,后把一送,单臂递枪成“鸟龙出洞”,雪亮的枪尖疾如箭驰,直点俞剑平的后心。枪尖将刺沾着衣衫,俞镖头猛然一个“怪蟒翻身”,大枪“当”地擦着左肋扎过去。俞剑平立刻右脚往敌人怀中一抢,青钢剑“鸟龙入洞”,刺向敌人的小腹下阴。这一手险招间不容发,敌人差点被剑点着,忙凹腹吸胸,右腕一坐劲,往左一领枪钻,“二郎担山”,往左一崩,“呛”地一声啸响,剑身与枪身一划,“哧”的一溜火星。俞剑平微微一笑,这大枪竟未将单剑崩飞。敌人不禁喝了声:“好剑!”忙将枪一顺,飕飕飕,腾身连纵,拖枪败走。俞镖头展目一望,才要垫步急追。突听得“当”的一声,忙将身势一敛,一柄虎头钩飞坠到面前。循声一看,铁牌手胡孟刚挥铁牌,力斗双钩,连战十余合。敌人“唰”的一下,左手钩捋住单牌,右手钩用“卷帘钩”,硬来剪上胡孟刚的脖颈。不防铁牌手胡孟刚膂力特强,敌人才喝一声:“撒手!”反被胡孟刚铁牌一震,“腾”的一下,竟把左手钩崩在半天空。胡孟刚趁势一伏腰,双牌一剪,右牌上斩,左牌横切,照贼人急攻进来。贼人兵刃已失,不等铁牌攻到,一挺身倒窜,退出一丈多远,翻身败入疏林之中。铁牌手大叫:“朋友快上,不要教鼠辈走了!”奋身抡双牌,竟奔疏林攻去。将追到林边,闪目四顾,自己这边只有俞剑平、左梦云、单臂朱大椿、飞狐孟震洋、马氏双雄、石如璋数人。不但别队金文穆一行人没见绕到,竟连断后的智囊姜羽冲也没跟上来。

荒林、泥溏、土岗、禾田、草丛、青纱帐,人影憧憧,只看见贼人一拨一拨地不时出没。胡孟刚心头火起,不由怨恨姜羽冲失算;有心候伴,又恐失追贼良机,咬牙切齿叫道:“俞大哥,快上!俞大哥,快上!”口说快上,心中暗着急,不由头像拨浪鼓似的,一面跑,一面往黑影中张望。

十二金钱俞剑平却一点也不慌,遥见人影出没,昂然不惧。利剑一顺,向二马一石一点手,教他弟兄助着胡孟刚。另命朱大椿、孟震洋、左梦云,跟随自己,喝一声:“追!”竟飞身突入疏林。

败下来的群贼,越过了东面大泥塘,投奔荒林,绕林而转,反折向西南。俞、胡八人立刻跟踪,赶过疏林。疏林之后,地势益形险恶。东边是一片烂泥地,与大泥塘断续相接,塘边芦苇丛生。西边是土岗,满生荆棘,疏疏有几行树。岗下又是一片小泥塘。这泥塘、土岗便是所谓鬼门关。往西南是荒地,绕过荒地,折奔至北,才是古堡。

群贼且呼啸,且退走。容得镖客们刚刚闯进了鬼门关的正地段,随听土岗后一声轻啸。那使双怀杖的高大贼人与那使锯齿刀的贼人倏然翻身,二次过来迎战。双怀杖霍霍生风,将孟震洋挡住;锯齿刀就寻斗朱大椿。那使双钩的贼人翻身断后,换了双刀,与胡孟刚的双牌二番接战,似要报失钩之仇。使跨槛的中年贼人与使怀杖的粗豪少年竟不度德,不量力,硬来拒战俞剑平,极力猛攻,阻拦着不让过来。那使大枪的二贼,竟颤枪挑战马氏双雄。马氏双雄的一对单鞭上下翻飞,赶上来斗这一对大枪。石如璋和左梦云,一个使刀,一个使棍,也被两个使刀的贼党挡住捉对儿厮杀起来。当下镖客这边八个人,贼人那边只出来九个。还有两个贼人在岗后一冒头,旋又伏下身去,土岗后立刻响起了胡哨声。同时荒林正北面,杀声又起。

众镖客一面冲击,一面诧异。看情形,出战的都不象贼首。那贼首(如长衫,如那胖瘦两老人)不知藏在何处,也不知弄什么诡计去了。二马且斗且呼:“俞大哥,咱们人全到了么?”二马本来专管布卡子,监视古堡贼巢。二更以后,眼睁睁看见人影利落从古堡西南小村出现,一直跟踪到这里,在荒林下救了石如璋。石如璋本与聂秉常、梁孚生也管一道卡子,却被人诱入荒林。他自己落了单,中计遇擒,被捆在树下。直到俞、胡践约到来,才被二马解救。

当此时,各路镖客各有所遇,独有松江三杰的动静至今还未露头。姜羽冲、奎金牛这两拨大队,更一个没见。马氏双雄很着急,力战中不暇探问,又忍不住不问,大声叫着:“俞大哥,智囊哪里去了?奎金牛哪里去了?咱们人来多少?”

<!--PAGE 10-->俞剑平不肯明答,更不肯指名呼姓地叫,只大声说道:“二弟、三弟,放下心,只管往前冲,人全来了!”说话时手不闲眼不瞬,掌中剑更翻翻滚滚,上下刺击。忽断喝一声道:“倒!”使跨虎双槛的贼人猛往旁一窜,闪了闪,喊声:“风紧!”踉跄抽身逃去。

那使双怀杖的粗豪青年吓了一跳,也“唰”地往后一退,双怀杖一并,扬手打出一镖。俞剑平微侧身,伸左手把镖抄住,喝道:“好!”只手一扬,停镖未发,贾勇直冲到群贼的背后,便要率领弟子左梦云偕抢土岗,断贼后路。

却未容俞剑平扑到,土岗上如飞地纵出三人。身形往下一落,正是那一胖一瘦的两个老贼酋。另外一个通身黑色夜行衣的贼党,如飞鸟似地轻飘飘往前一窜,阻在俞剑平对面,道:“俞镖头,在下后学晚进,今日幸会,我要请教!”群贼或傲慢无礼,或冷诮无情,唯独此人出语敦厚,听口音似辽东冀北之人。

俞剑平细一打量:这人面如青枣,巨目浓眉。抱一对镔铁狼牙穿,神盈气壮,颇现威棱。俞剑平心中一动,利剑一提,双拳一抱道:“请教不敢当,俞某特来应召献拙,诸位有本领的只管请。……兄台和飞豹子是怎么称呼?”说出这话,双目炯炯,照应着四面。不出所料,“飕”的一声,那胖老人猛然一个“云里翻身”,“唰”地跳下高岗。脚还未沾地,单鞭早发出招来,口中叫道:“俞大剑客岂是你末学后进招架得来的?”这条单鞭随着身形话声,“泰山压顶”照俞剑平当头袭下。

俞剑平霍地一闪,勃然大怒,骂声:“呸!”奇门十三剑一展“玉女投梭”,身躯一转,闪鞭还剑。胖老人往左一纵步,呵呵一笑道:“俞大剑客恕我无礼,不要介意。我是要请教请教你的眼神!”“霍”地又退回来,叫道:“伙计,你上!”那使镔铁狼牙穿的赤面汉子这才一拱手,尊一声:“请发招!”亮开了架式。

十二金钱俞剑平面向胖老人,佯笑道:“看你们都出什么相?我今天一定要向你们讨一个水落石出,你们就挨个儿全上!”他把利剑一展,索性不多问,再接再厉就要发招。忽然听“哎呀”一声叫,侧面“当”的一声;跟着飕飕飕,接连听得人踪飞窜。俞剑平侧目急看,孟震洋已将那使双怀杖的粗豪青年打败。马氏双雄挥动双鞭,把对手那一对大枪也战得拖枪败走。只有石如璋竟敌不住那锯齿刀,险些被削断手指。胡孟刚双牌一抡,连忙抛敌驰救,和使锯齿刀的敌人战在一处。那使双钩换双刀的贼人,却又从侧面夹攻胡孟刚。孟震洋忙双翻身挥剑,截住了锯齿刀。马氏双雄腾出身子来,双鞭一挥竟不穷追敌人,反奔来保住俞剑平的后路和侧面。朱大椿的左臂刀,左梦云的太极棍,各遇劲敌,尚在力战。石如璋输招抱惭,陡转恚怒,忙一亮手中兵刃,仍来掩击锯齿刀,誓报那一削之仇。于是镖客和贼党展眼间又变换了对手。

<!--PAGE 11-->这时候从后面青纱帐内,忽然驰来两条黑影。斜穿空场,刚刚奔到大泥塘边,忽又从泥塘草丛旁钻出一条人影,口中连打呼哨,扬手发出来一道火光。那两条人影微微一停,竟奔这一条人影扑去,瞬息间两影与一影斗在一处。俞、胡等百忙中偷眼一看,到底看不清谁是敌、谁是友。胡孟刚忙喊道:“喂,十二金钱今天一定要见个起落!”这句话就象是一句暗号,那双影立刻答了腔,正是镖客黄元礼、欧联奎。两人挥刀振吭连忙报名,无形中就是告诉援兵已经驰到。哪知这一报名,那泥塘边的单影也喊了几声,立刻从西边又钻出两三条人影,竟把欧、黄二人围住。二人被围,也忙忙地大声呼喊,这一喊,后面又奔来两条人影。于是在大泥塘边,双方又有一小拨人混战起来。

镖客这边摸不清贼人是怎样的布置;正如贼人那边,也摸不清镖客这边究竟来了多少人。当下俞剑平在土岗前,与赤红脸使镔铁狼牙穿的大汉斗在一处。这赤面大汉来势颇疾,奋身进步,狼牙穿一分,身形陡展,“流星赶月”似双穿一点面门一点胸。俞剑平沉机应变,以逸待劳,未从攻敌,先要看看敌人的身手。剑随身转,闪展腾挪连让三招,已看清了敌人路数。赤面大汉这对镔铁狼牙穿,大概是沧州洪四把北派真传。这时双穿第四招又到,“飞云掣电”,左手穿直截下盘,右手穿翻身反臂斜砸,悠悠地挟起两股疾风。俞剑平微微侧闪,左脚往外一滑,用太极剑“行功盘步”、“乌龙揽海”身形快似飘风,刹那间敌人双穿走空。来势过猛,右手镔铁穿无法收招,“啪哒”的一声砸在地上。寒光掠闪,俞镖头的剑锋已到。赤面大汉努力往前耸身,仅得逃开这一剑,十二金钱俞剑平哂然一笑,翻身献剑,“唰”地身剑俱进,“金针度线”直刺敌人后心。赤面大汉觉得背后的剑风已到,忙往左一上步,“怪蟒翻身”双穿并举,往剑脊上狠砸去。

俞镖头喝一声:“好!”青钢剑“唰”地一沉,往回一撤。剑光闪处,反从双穿上面翻过来,划点敌手的脉门。敌手往后一仰头,振双穿想往下崩,哪里来得及?俞剑平猛喝道:“着!”“反臂刺扎”,连环剑点胸膛、划双肩,“唰”地攻到。贼人一晃身,闪避略迟,“嗤”的一下,剑锋掠肩头过去,夜行衣被划破了三四寸,肩头上顿时火辣辣地一阵疼痛,皮破血流,赤面汉一纵身,面红耳赤,翻身败走。

胖瘦二贼酋登高瞭敌,见俞剑平剑光挥舞,同伴不敌,两人知会一声,连忙增援。那瘦老人收起闭穴镢,换了一对鸡爪双镰,先由土岗窜下来。正值赤面大汉负伤败走,俞剑平仗剑要追,瘦老人大叫道:“俞镖头少逞威风!你可晓得你已到了鬼门关,你还不知死活么?”一阵风地扑到,让过同党,重来接抗。俞剑平践约遇伏,追敌轮战,连交六次手,连胜八个敌;自是内功坚韧,气力悠长,仅不过头上见汗,手心发热罢了。见瘦老贼重上,恨恨骂道:“你少要张狂!你歇够了再来?我倒要看看这鬼门关是谁的死地!”青钢剑电掣星驰般向瘦老人直攻。

<!--PAGE 12-->这二番接战,俞剑平痛恨贼党无理无情,剑招狠猛。第一招“金盘献鲤”,剑点敌人咽喉。瘦老人立刻往左斜身,双镰一翻,照剑上就滑。俞剑平抽招换式,往下一塌身,剑又翻回。左脚原地不动,右脚往后撤半步,剑诀一领,“盘肘刺扎”,复又攻出去。

忽然间,那胖老人高踞土岗,高声喊道:“亮开了啊,沙子来了,眼看就到!”不知他喊的是什么意思。俞剑平傲然不顾,手中剑一紧,仍然力攻瘦老人的鸡爪双镰,扎、刺、挑、压、点、锁、拿,运用开来,专夺敌人的兵刃。瘦老人还想借这利刃,克制住俞剑平的单剑。可是俞剑平剑术精湛,见招拆招,见式破式,任何敌刃都能应付。那胖老人一看不行,忽又喊道:“鱼上网了,够尺寸了。收啊,撤!”口说着撤,一翻身也扑下土岗,要来双战俞剑平。铁牌手胡孟刚、单臂朱大椿以及马氏双雄一齐恚怒,各抛敌人奔来应援。和胡孟刚对敌的贼党,功夫竟不弱,胡孟刚一时撤不出身。和朱大椿动手的贼,却渐渐地招架不了这单臂镖客的左手刀,被朱大椿挥刀一扫,腾起右腿来,把贼踢倒在地,急忙地抽身赶过来。胖老人的锁骨钢鞭正要掩击俞剑平的后背,俞剑平霍地一撤身,翻剑迎敌。瘦老人一摆双镰,照俞剑平右肋便捋。朱大椿恰巧截过来,左臂刀一挥,喝道:“呔!相好的,姓朱的不失信,今天会会你这假豹子!”左臂刀顿时和双镰战在一处。穿花般交斗,也只走了三五招,贼人鼓噪一声,倏然抽身。一拨重往荒林走,一拨抢奔土岗,众镖客分身急赶,俞剑平一顿足,越众当先。

这土岗是一道斜坡,高有两丈多。岗上有羊肠小道,两旁杂草乱生,不利步行。右边陡起,左边倾斜,滑下去便是个烂泥塘。泥塘深陷,淤水半塘,烂泥没顶。鬼门关的命名便由于此。

俞剑平相了相地势,施展太极轻身飞纵术,脚尖点地,飞纵到土岗下。一个“燕子飞云纵”的轻功,腾身掠上土岗。左脚一点实地,右脚跟纵迈上。还未容落脚,突然从岗上三四尺高的丛草中窜起一人,暴喊一声:“挡驾!”倏地当头砸下一条杆棒。斜刺里更“唰”地一响飞出黑忽忽一物,跟着又涌出一条人影。

当此时,俞剑平身形半悬,迎面的敌人兵刃骤下,侧面敌人的暗器又来,不能闪躲,不能招架。俞剑平一身是胆,全副轻功,倏往后一仰身;那杆棒当头下砸,直扑到面前,紧随俞剑平平仰翻的身形下落,锐风已扑到鼻端,暗器也正到来。俞剑平生死呼吸,左脚用力往外一登,“唰”地头下脚上翻下岗来。“云里翻身”又向右一翻,悬空躲着泥塘,倒栽下去,贼人的杆棒砸到土岗上,贼人的暗器打在空中,落在斜坡上。俞剑平翩然下坠,距地六七尺。下盘往下一沉,双臂往上一抖,“金蟾戏浪”硬将身形拘起,轻飘飘的双足落在土岗下斜坡上。危急中,腰部一叠劲才挺身亮式,土岗上暗袭的贼人早一抖杆棒,脚一顿,掠空腾起,跟踪下窜。人未到,杆棒先到;乘危赶招,间不容发,又照俞剑平当头赶砸下来。俞剑平“唰”地一窜,倒退出两丈以外。若不是一身轻功,两棒一镖,不死必伤。那使杆棒的贼人又“扑登”地一棒,实实落落打在地上,只一抖,收回来,冷笑道:“好功夫,来的定是俞大剑客了,名不虚传!”一声未了,杆棒又起。陡听得悬空喝道:“名不虚传,呔!姓俞的,你可知三熊要吃臭鱼么?”“唰”地两缕寒风射下,两条黑影从草丛中钻出来。

<!--PAGE 13-->难为这三个贼人,竟在这矮矮的三四尺高的乱草中蜷伏了很久。——这三贼正是辽东“一豹三熊”的三熊。双镖破空打到,俞剑平骤遇阻击,心神不乱,一伏身让过暗器,反扑上来。大喝道:“呔!朋友,多谢你们当头一棒,迎门三镖。盛情怎能不答?你们报个万儿来!”未容敌人回话,俞剑平决意复仇,双眸炯炯,只一瞥,看出此贼提杆棒,穿黑行衣,长身阔肩,象是壮年。

俞剑平青钢剑立刻往上进招,“金针度线”,“抽撤连环”,“唰唰唰”连环三式,点咽喉、刺左肋、扫肩胸、挂两臂,未等余贼赶到,照这长身黑衣贼眨眼三剑。黑衣长身贼抖杆棒,崩、拿、封、架,连拆三招。同时那两条黑影右行数步,闪开泥塘,一纵步也跳下土岗。左边这个人,抡锯齿刀,斜肩带臂照俞剑平就砍;右边那个人,仗一口宝剑,剑诀一指,照俞剑平就扎;那长身黑衣贼,杆棒一挥,照俞剑平就打。霎时间,夺岗未成,又被这辽东三熊包围。

十二金钱不由怒焰灼胸:“与贼何仇何恨,竟这等牵缠毒辣!”他展开太极奇门十三剑,狠斗三贼。仗身法轻灵,身剑合一,锯齿刀先砍到,疾往外一旋身,刀先劈空。俞剑平剑锋往回一展,“白鹤亮翅”反削使刀贼,贼人闪身窜开。俞剑平剑尖一转,截击使剑贼人的手腕,使剑贼人急忙收招。俞剑平轻轻一闪身,又躲开杆棒,利剑顺手一削,使杆棒的贼人往后急退。

俞剑平以单剑力抗三敌,敌刃长短软硬不同,立刻展开了疾攻速决的战法,反倒欺敌进步,抢到使剑贼人面前。使剑贼人侧身进剑,照俞剑平咽喉扎去。俞剑平以攻为守,一伏腰,青钢剑“叶底偷桃”,穿着贼人剑底反扎右肋。贼人身手倒也勇捷,“霸王卸甲”往下扑身,三尺青锋掠顶而过。那贼人的杆棒又复攻到,“蛟龙摆尾”唰地奔下盘缠打过来。

俞剑平脚尖点地,腾身斜窜起一丈多高,往下一落,急回身,剑光一掠,左手剑诀一指,断喝道:“小贼!”唰地数剑,力猛招沉。使杆棒的贼人失声一吼,斜身旁栽连窜数步,“扑”地趴在地上,他那两个同伴竟没有看清剑伤何处。两个贼一刀一剑,慌忙截住俞剑平,不料俞剑平竟抛敌不顾,恶狠狠挥剑绕到倒地贼人跟前,喝一声:“拿过首级来!”眼见他伏身探步,剑刃竟取贼人后项,二贼大惊,双双奔来相救,陡听得“铮”的一声,俞剑平霍地一翻身,二贼急闪,“哎呀”一声,两个人跌倒一对,俞剑平哈哈大笑道:“小小年纪,活得不容易!许你伤害俞某,俞某不许伤害你。……哥三个,留下两个,回去一个吧,把你们豹子叫来见教。”仗剑扑到中镖倒地的二贼面前,喝道:“你们两个不用走了……梦云过来,绑上这两个!”那使杆棒的贼人带伤跃起窜出数步。一回眸,看见两个同伴倒地不能起来,眼看就要被擒,不由惊愤,大呼道:“姓俞的,你不用假慈悲!……哥们快来!”一扬手,倏飞起一溜火光,振吭大喊了几声。

<!--PAGE 14-->左梦云提棍赶到,要捆二贼。却不料土岗后丛草中,贼人还有埋伏。顿时涌出两拨人,由两个黑衣汉各率一拨,如飞地堵截过去。胖瘦二老人也翻身率众复回。贼党三五成群,竟有四五拨抄到。一阵暗器雨过处,把俞氏师徒裹在当中,把别的镖客也隔成三堆,受伤的二贼顿时被救走。镖客未闯上土岗,反陷入埋伏阵。

群贼一齐鼓噪,那土岗上蓦地又现出一条高大黑影,厉声叫道:“姓俞的,你成了瓮中之鳖,网中之鱼了!你还想捉人么?姓俞的……”群贼也应声齐喊:“网中鱼”、“网中鱼”。众镖客十分震动,贼人果然另有诡计。四顾强敌,足有四十多人,自己这边不过十来个人,而且被围成三堆。众镖客又惊又怒,道:“跟他拼啦!怪不得狗贼们且战且走,黑角落还埋伏着人哩!”各摆兵刃,就要拼斗。

十二金钱俞剑平冷笑,高呼:“众位不要慌!……鱼在这里,看你们怎么捉?……梦云,放箭!”“砰”的一声,飞起一道蓝光。陡然听土岗侧面,远远地一阵暴喊道:“飞豹子,别得意!你只知道网中鱼,你可知道坑中豹么?相好的,你也落到陷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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