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好似有千钧之重,可是江成月知晓,无论奔向哪一边……都必须他即刻做出抉择!
“我有皇兄就够了。”龙庚镇那一夜,十四岁的李云珩轻柔的声线不同于一贯来的冷冽,好似撒娇好似哀求又好似委屈到了极致。在脑子能够反应过来之前,脚步已经带着他奔向了他心之所向的方向,可是……第一步踏出的那一刻,江成月就已经恨毒了自己!自私卑劣又无能愚妄的自己。
“师父。”幻觉般听见稗儿一如既往的呼喊在脑中炸响的那一刻,心疼如绞,痛到呼吸不过来。
十月朝山上,他朝着胖修士,两道身影在中间交汇,终究,彼此擦肩而过,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江成月爆发了全部灵力体力,终于在村口撵上了那个修士,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鎏火珏在哪?鎏火珏!把它交出来!那本来就不是你的!”
那胖修士惊恐地在他手下挣扎:“没有……不,不在我这里!不在我这里!!”
“把鎏火珏交给我!”江成月一边按住他一边在他身上四处找寻,忽然耳边寒光一闪,他急忙伸手去擒住那人手腕,原来是隔了这么些时间,那胖修士灵力也恢复了一些,从乾坤袖中掏出暗器意欲偷袭,江成月瞬间被他彻底激怒了。
胖修士见偷袭不成,知晓自己没有好果子吃,立即痛哭流涕地开始讨饶:“擎昌君饶命……擎昌君饶命啊!!东西真不在我这……擎——”他忽然止了声,觉察自己持了暗器的左手手臂一凉,鲜血狂涌,一个什么物件飞了出去,剧痛汹涌而至。“啊啊啊啊——”胖修士发出惨叫,疼得佝偻成一团,又被江成月强行摊平了,墨龙架在他喉间,冷声逼问道:“交,还是不交?”
胖修士涕泪俱下冷汗淋漓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寒光又至,这次,他少了右手手臂。
“啊啊啊啊啊——”
江成月神情极冷,犹如凶魔在世,冷声道:“本君每问一句,你身上便少一样……还要再继续么?”
胖修士哀嚎着缓缓摇了摇头。
“好,鎏火珏在哪?”
又是摇头。
江成月指尖一勾,墨龙一闪,胖修士又失了左脚。
手掌下被压制的肥硕躯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杀猪般的高声哀嚎持续时间太长已经哑了嗓子,血腥味浓烈到让人作呕。
“交不交?”江成月其实知晓他根本说不出来话了,他即便是真想杀了他也大可以干净利落,万没有如此虐杀的道理,可是,听着他的哀嚎,却莫名给了他报复的快感。胖修士扭曲着身体,本能想要像乌龟一样背过身去,江成月的手伸在空中,正想驱纵墨龙继续砍下他的右脚,忽听见身下的人低低地发出轻笑,然后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狂笑出声。
江成月一怔,那人狂笑不止,身体都笑得抖个不停,声音悦耳清亮,分外耳熟。擎昌君急忙将他翻过来,却看见了……自己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下的“自己”笑得讥讽极了,清秀的五官狰狞扭曲,脸涨得通红,可怖至极。
“你还要骗你自己到什么时候?”他狂笑道,“你就是个邪祟……你还不明白吗?这才是你的本能!”
这下,浑身颤抖的变成了江成月,他兀自摇了摇头,痛苦自语道:“不!”
“不?每每有人死在你手里你都觉得自己迫不得已,可是你仔仔细细回想一下,你当真那么无辜吗……你好好扪心自问从未在杀戮中得到狂喜和释然?弑杀真的让你痛苦吗?你不是明明很享受泯灭一个个生命的快感吗?”
“你闭嘴!”江成月忽然狂怒了,墨龙横在了那人喉间,他目眦欲裂地瞪着身下的人,既愤怒又惶恐,高声怒吼道,“再多说一个字本君就削了你的脑袋!”
恍然间,心底最深处最隐秘的丑陋和扭曲就这么被公之于众。
而身下那人怎么可能会真的闭嘴,依旧嘲讽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惨死么?因为你是个邪祟呀!邪祟带来的只有灾厄!你指望一个邪祟去‘守护’什么人?这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
“爱和被爱?你有什么资格?你问过那些惨死在你刀下无辜的冤魂同意没有?你当真敢确认你杀的每一个人都罪有应得吗?罪孽得偿?罪孽就是罪孽……得偿了,罪孽就不存在了?你心里清楚得狠……还想装傻到什么时——”
“噗”一声,墨龙划下,那人果真再没能多说一个字。
血液喷射而出,那颗头颅滚落好远,晃了两晃才停下,依稀是那个胖修士的脸,脸上的神情定格在惊恐愕然上。
没有笑声,没有讥讽的语句,现场一片寂静。
江成月僵了很久,脑海一片空白。待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僵直着四肢起了身,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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