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针锋相对冷道:“上仙,当真只是因为我么?”
此言一出,李云珩也愣了一下,忽然无言以对,于是两厢又沉默了下来。
许久,流风长叹了一声道:“当初是我不该最先将他卷入其中……”
李云珩冷道:“现下悔过是不是晚了?”
流风道:“事已至此……是我失算。我针对的唯有你而已!你我本不同阵营,在这阴诡局势中太多身不由己,我本以为,即便用到成月,于他而言也不过走个过场,谁曾想如今却叫三界六众唯一的亲人恨我入骨……那孩子的性子我比谁都了解,他待人重情也苛刻,他予人一片赤诚,所求也是一颗丹心。他心底容不得一丝利用和欺骗……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他恨我,我却不能不为他想,我不想那孩子以后更恨我。紫篁岭神族牵扯其中,他背后势力,我相信上仙不会一无所知……即便你再讨厌受制于人,可现下这是唯一出路,上仙,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流风自以为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坦诚起码可以叫李云珩稍加思虑,不曾想李云珩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说完了?”
流风:“……”
李云珩看着门外的位置,微微提了音量道:“送客。”
门口静立两侧的两位仙侍适时地进了来。
流风脸色铁青,起了身,冷声道:“在固执这一方面……上仙和令师尊当真是一脉相承!”李云珩知晓这个“固执”其实已经是十分客气的用词了,他真正想说的该是“不知好歹”才对。但他也不反驳,只是冷冷一笑。
流风犹不能甘心,被两侧仙侍几乎是强制性往外“请”了,一边走一边还回过头来再没了礼仪风度,大声呵斥:“李云珩!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竟不值得你为他放弃你高傲的自尊,妥协一次?”
李云珩本不准备再理他的了,听到这里却摆摆手示意两边灵璧宫仙侍暂退,走了几步欺身到流风面前,冷冷笑道:“你们当真觉得拿住了他,就完完全全将我也捏进了手心是么?你究竟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提及他?你可想过他为何在救了我之后选择自散魂魄?仅因为自身的存在,便与别人成了致命威胁该是怎样的滋味?你口口声声地说从未想过要害他,又是谁将他逼到这般境地? 原谅你?你配吗?他对你的信任曾尤胜于我,可你终究背叛了他的信任。纵然你有千般借口万般无奈,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流风被李云珩这一番抢白震得脸色惨白,许久低下了头,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无言以对。
李云珩继续道:“至于令尊上,以三界为局众生为棋,你们当真以为事事万物都该一如你们算计之内?凭什么?为神或为人……当真有那么大不同么?位列三界之巅,便可俯瞰众生?蚍蜉撼不得树,所以生来便该当被轻慢?在这一点上……令尊上和天君并无不同。家师在时,灵璧宫便与金阙宫,金焱宫二位仙君正神道不同不相为谋,轩辕剑绝不会落入两方任何一方手中。现下便是老宫主已经不在了,在这位置上的是我或不是我,灵璧宫立场不会变。魔君出世乃是三界浩劫,谁人都不能置身事外……轩辕剑用不用,如何用,灵璧宫自有判断。文显仙君,请回吧。”
言毕一挥手,两侧灵璧宫仙侍已经上前来,流风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强硬地拖着扫地出门了。
……
打发走那一位后,李云珩独自郁卒了半晌,出了灵璧宫飞身来到三十三重天的四梵腾胜天,此间居住的都是由凡间得道飞升的仙家,因而仙宫林立气象祥瑞,倒比之别处的清冷无物多了几分热闹。灵璧宫坐落于圣境四天,比之此处更高了几重。如若不是继了他师父的衣钵,想来以他一个飞升仅几十年的年轻仙君,便是再有潜力,也还到不了那高度。
看着这本该是他归属的地方,近两百年来,李云珩第一次生出迷茫来。甚至开始怀疑,他师父选中他的真正意图。
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非得是他呢?
更甚者……他当初又为什么要收了他为徒呢?宏元天尊曾化身凡人相,在人间收授过许多弟子,李云珩称得上是他最后的关门弟子……便仅是由于这一点,便可将轩辕剑托付与他?还是……他竟也是他师父的一颗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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